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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月余，大盆已到朱根家三次，也是探望，也是催促杨英快去采取措施。</p>
“杨英啊，出月子了，身体恢复了吧？”大盆露出黄白小牙，缓缓的笑问。</p>
“主任你放心吧，我身体再好好，我就主动去找你。”杨英明白笑里的刀，直截了当：“你不用老催，我采取不采取措施，都肯定不会让你为难的……”</p>
“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是看你没有老人照顾，特意来看看你有没有用我帮忙的？”然后又嬉笑二声，继续笑道：“你可千万别认为我逼你采取措施，我还和乡里段忠义主任说好几回好话呢？告诉他们你们家男人是教师，是国家工作人员，是拿国家俸禄的，肯定不会做出傻子才做的事情的，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谁会放着铁饭碗不端，去受苦受累的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啊！呵呵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p>
“哈哈哈……哈哈哈……谢谢你了！可是你都没生过孩子，还不越帮越忙啊？”杨英理解朱根，也是为了过平顺日子，才对朱根没有办法，对付大盆的阴阳怪气，可是纵横捭阖，游刃有余，谈笑间灰飞烟灭的：“哈哈哈主任别拐弯抹角了，你直接提醒我更好，我也请你大放宽心，朱根受教育那么多年了，读的书比咱们全村人见过的书都多，思想觉悟不是你我可以比的，绝对不会违反国家号召的，我们家你就别费心了，肯定不无事生非的，一个孩子还嫌多呢？哈哈哈……哈哈哈都象主任你一样，没有孩子才最享福了……”</p>
“不过我听说朱根对于生女孩不太高兴？”大盆丝毫不理会杨英话里的话，笑中的笑。</p>
“哈哈哈……哈哈哈……一个瞎胡唚就够了，怎么又生出来个瞎胡唚呢？”杨英大笑着拍拍妇联主任肩背，然后握紧她的四个黄白的纤纤玉指，诡异道：“现在的人瞎胡唚的太多。我和你说真话吧！没有一个不疼自己骨肉的，朱根回家总是弄一大盆温水，好大一大盆啊，肯定比你家大盆要大，哈哈哈……哈哈哈，给闺女洗，逗闺女玩儿，晚上总是把闺女搂进他的被窝，又是亲又是嘬的，跟你说你也理解不了，你自己要不生一个，多用用你家大盆，你就明白了，清楚了哈哈哈……”</p>
大盆本来知道干部职工都不敢违反政策，相信杨英说的是实话，应该可以放心。只是听着这话别别扭扭，酸不溜丢，在耳边打转，不顺畅，不顺流，只好暗暗盯防。</p>
一月一小查，二月一大查，三月一彻查。后来杨英不愿意总被折腾来折腾去，无奈的采取了措施。</p>
绝望的朱根教学不再激情，群书不再博览，偶尔构思诗文也被悲观与愤怒牵着鼻子。每次回到家中，杨英都会凑上前去，笑脸相迎。“今天累吗？学生听话吗？”，“渴了吧？我给你晾好水了，快去喝几口……”，“饿坏了吧，饭已经熟了，我已经拾掇好了，你先吃，我洗洗尿布再吃……”</p>
朱根耷拉着脸，不说话。</p>
有时候杨英也会借抱着的孩子说事：“朱丹啊！看看你的外国鸟青稞腿麻杆腰爸爸回来了，叫你外国鸟爸爸抱抱，我炒菜去……”</p>
“我不会抱。”朱根没有好气。</p>
快一年了，他没有抱过一次孩子，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孩子，女儿仿佛不算他的骨肉，不是他的根苗，朦胧的双眼里好像只有泪水和被泪水湮灭了的香火！只有半个月前周日，杨英又被叫去检查，朱根才破天荒的和女儿互动了一次。女儿已经咿呀学语，嘴合不拢，总流口水。朱根严厉的喝一声：“坐好，闭嘴，不许动。”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懂事，朱丹紧闭着嘴，眼里含着泪，直直的憋了三个多小时，等妈妈回来才哇的哭出声来，从此再也没有流过口水。</p>
天长日久，朱根总这样不近人情，好言好语好劝不行，难免引发杨英二半彪子假小子的本性，自然也经常有了激烈的争执。</p>
“王八羔子玩意儿，别给你脸你妈的不要脸，生不出儿子赖谁啊？我看都赖你，是你没有那个种子？”</p>
“我没那个种子？我的种子籽粒饱满，一切俱佳，是你土地不优……”朱根语调虽然比不过杨英高亮，但是细语中透着坚定。</p>
“你妈的我地不行，我你妈的土肥水美，没有好种子还赖你妈的地……”</p>
“盐碱地里长不出好庄稼，光长碱蓬稞子黄荠菜，饱满的好种子发不出芽，干瘪的坏种子才长的出来。你到盐碱地种种芝麻，看发不发芽？可黄荠菜不种也疯狂生长……”</p>
“放屁……”杨英显然争论不过可能已经深思熟虑的朱根，只好动粗：“别放你姥姥没味的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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