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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浴室已经中午十一点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冲刷洗净了对他来说多多少少有些奢侈的矫情，眼前的债务危机才是真实的生活。</p>
他拿起手机，打算先敷衍一下债主，然后再给家人和大砍他们回电话。但是，叼金姐的微信却赫然摆在屏幕上端，这不能不令他感到新鲜。</p>
先点开这条微信，他要看看这个理应躲着自己的“黑心阿肥”到底玩儿啥花样。</p>
出了素恩姐和美京这事之后，高寒就在心里给叼金姐取了这个雅号。</p>
微信内容就五个字：方便回电话。</p>
高寒走到窗前，号码呼出后，他把幔帘拨了条细缝，让和煦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以此缓解叼金姐那夺命女中音造成的不适。</p>
风音响了几声，电话接通：“喂，小土匪，缓过劲儿没有？”</p>
“大姐，还是你有道啊！兄弟服了！”</p>
“靠！别他妈跟我阴阳怪气儿的，好像你啥也没捞着似的。”</p>
“跟大姐比起来，那不就是放屁崩出的屎星子嘛！呵呵……”</p>
叼金姐语气放柔，但更显怪异：“你呀，还是年轻，想在澳门街混，首先得有吃人的心。动不动几百上千万地往兜里划拉，不掺血带肉的，可能吗？这个世界就这么公平，有本事你就吃肉，没本事你就被吃，饿不饿自己知道。”</p>
这句话可谓一针见血，想想自己在这次事件里的收益，高寒的口气也软了下来，和缓地说：“精辟！大姐，您教训的对！”</p>
“跟我就别费你那甜蜜的唾沫星子啦，估计这两天你也顺过气儿来了。我得在寺院修一阵子课，你就先自己在娱乐场叨几口小食儿，等我回去再给你找够个儿的买卖。”</p>
“嗯，还是大姐想着我。不过，闵州老秦他们可掉的挺惨……”</p>
高寒还没说完，叼金姐抢过话头：“靠！你他妈是抢一把两把啦？不就是因为这把干的钱没全进你腰包吗？告诉你，没事儿。老秦给我打了好几十个电话，意思是想少往回要点儿。虽然他们是八个人平分，但每人损失也是好几百万。我让他找你要去，他扔了一筐雷，最后也他妈是瞎叫唤。他要是有你那两下子，也不至于让你把几千万抢去。”</p>
“反正我就觉得这把干的有点儿狠，怕把人家捅鼓毛喽！”</p>
“靠！别在我面前装怂，你是啥级别的亡命徒坯子我还看不出来吗？信不信大姐拔根眼毛都能当哨吹？”</p>
“都在澳门混，哪天碰上也怪尴尬的。”</p>
“行了，哪天有吃台底的活儿我捎上老秦。你是个好苗子，要不然我也没功夫扯你。消停抠客去吧，家里那一屁股债早晚得还。”叼金姐说完挂断电话。</p>
高寒悻悻地看着慢慢变暗的手机屏幕，他心里明白，叼金姐这是做贼心虚，玩儿一下怀柔战术，不想结自己这个棘手的仇敌。另一方面她是目光长远，日后必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为了拿自己当枪使，暂且采取一些补救措施而已。但人家说的没错，没杀人心就没挣钱胆，肚子饿不饿只有自己知道，现在想多了没用，火烧眉毛顾眼前，抓紧弄钱还债吧！</p>
债主的信息就不用看了，黄世仁和杨白劳之间永远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要钱。幸亏这几天补回去一部分，否则现在应该快炸锅了。他简单向老妈和姐姐、姐夫报了平安之后，给大砍回了个电话，两人相约三个小时后在永利皇宫娱乐场大厅见面。</p>
在这三个小时里，他首先包租一台粤澳牌照的两地车，连车都没下，从横琴闸口通了一次关。这是必须的，否则证件将超期。然后，他到就近的一处海滩给美京和素恩姐烧了一大堆纸。不知道那边的货币是咋兑换的，也不知道那边通货膨胀不，物价高不高，反正他估计自己送过去的怎么也超过几百个亿了，如果换成韩元就更是天文数字了。就算再喜欢赌，也够她俩折腾一阵子的。然后，他才安心赶往娱乐场。</p>
一见面，大砍打趣道：“咋的，还悲天悯人呢？”</p>
“嗨！自己家祖坟都哭不过来，那有闲心哭乱死岗子啊，一屁股债还等着呢！”</p>
高寒说完自嘲地笑了笑。一段日子下来，他跟这个老练多谋的昔日刑警很投脾气，所谓英雄惺惺相惜，判断是不是一路人的前提，就是看彼此间是否存在相同的爱憎。</p>
“呵呵，尽装没心没肺，心里还想着那个什么美京呢吧？”</p>
“哼！有心有肺也不如有钱呐！要说想她是有点儿严重了，但毕竟我是她压轴的男人，明年祭日再给她烧两张朝鲜上坟纸是真格的。”</p>
“哪天咱俩一起去看蓝耙子，也不知道这地方的监狱让不让接见？但甭管咋说，他还真有点儿命，临进去给家里挣了好几百万。”大砍一脸的羡慕。</p>
高寒笑得有点揶揄：“呵呵……幸亏你不在澳门，否则现在进去的肯定是你。”</p>
大砍笑了笑，接过侍者托盘里的甘蔗汁抿了一口，冲左侧一努嘴，言归正传：“自打知道你是个朝鲜通之后，不知咋的了，无形当中我总爱盯那些说鸟语的。呶，那个朝鲜鬼子挺有料，我跟着他一下午了，玩的挺大，轻易不下注。但他是个土八路，几把就输了六七十万，现在手里还剩一百万多一点。走，咱俩瞅瞅去。”</p>
正在这时，高寒的手机响了。他掏出一看，是个奇怪的隐藏号码，全是星（*），一个数字都没有。</p>
“哎呦？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他叨咕一句开始接听：“喂？您好，哪位？”</p>
对方说的是韩语：“是我，朴东旭。”</p>
“谁？？？？？？？”</p>
“朴东旭。”</p>
“再说一句……你……你他妈的是谁？”高寒额角渗出一层冷汗。</p>
“我是朴东旭。难道高先生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啊依勾……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呵呵呵……”</p>
“你……你不是死了吗？到底……到底是人是鬼？”</p>
“也许高先生希望我是鬼吧。呵呵。”</p>
“我靠！……”</p>
高寒一捂脑门，险些跌坐在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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