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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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舶移动的阴影遮把柳溶月和苏旭掩进了浓黑暗处。</p>

那两人走到船舷说话儿，穿长衫的男子声音让柳溶月觉得莫名耳熟。</p>

长衫男子似乎不太满意：“怎么就这么点儿？这够什么的？蒋先你可是越来越懈怠了！”</p>

被唤做“蒋先”的男人恭谨解释：“我们也有难处。小的领着弟兄们在京城附近盘桓两年多了，富贵官员家里早已踏遍，再找不出什么油水。要不也不会出了错偷苏尚书，把事情闹这么大。偷东西不似种庄稼，年年长年年有，兄弟们已经尽力了。”</p>

猛不丁听到“苏尚书”的名号，柳溶月和苏旭俱是心头一跳：找到贼窝子了！敢情冤枉了人家狐狸精一年多！</p>

耳熟的声音特别冷淡：“话不能这么说，本朝官员贪墨成风，他们敛财的能耐可比庄稼汉强多了。我看是你们本事不够吧？这么大家业，爷也有爷的难处！凿山开矿，打造甲兵，哪里不用钱来？你的兄弟难道还要爷养活着？”</p>

蒋先口气也不大好听：“当初招募我们，口口声声爷要搜集百官贪墨赃证，清朗天下世道，也算我们为民除害，货卖帝王。怎么如今竟要指着我们飞檐走壁养活爷了！左右都是做贼，兄弟们自己偷去不好么？没听说都做贼了还要完粮纳税的，这还让我如何辖制？”</p>

那耳熟的声音轻蔑冷哼：“你还有脸撒泼？这些年若非爷护着，你们早就人头落地了。我看你是活腻了。爷捏死你，便如捏死个蚂蚁。”</p>

蒋先讪讪嘟囔：“爷既是这么大本事，就该早早儿把宛平县令摆平了才是。有这厉害人物在这里碍手碍脚，我们有多大本事也难以施展。不信您看单县令在日，那是什么光景？”</p>

听到这里，柳溶月有些自豪地捅了捅苏旭，那意思：怎么样？我厉害吧？</p>

苏旭想不到柳溶月这时还要臭美！不过看在大人可爱的份儿上，他还是刮了刮她的鼻子。</p>

那位先生忽然换了个话题：“那些人口可卖出去了么？”</p>

蒋先十分懊恼：“宛平管得紧，拐来的娘们儿如今不能在此换钱，只好拉到远处发卖，路上啼哭病死、看守羁押、本钱就高，获利太少。我知道爷最近手紧，我本想着把那起苦力也一起出手算了。无奈男人家不好拿捏，容易出事。所以那些干不得活儿的，小的只好将他们就地弄死，还能省些粮食。”</p>

柳溶月脸色大变，她怎也想不到，做人能如此丧尽天良！她忍不住一捶河床，发出“扑棱”一声轻响。</p>

这下子原本声音不大，谁知船上那个蒋先竟然意外地惊醒。</p>

他厉声断喝：“谁在那里？”</p>

蒋先话音未落，船上灯笼陡然扭转过来。</p>

大灯照处，沟壑雪亮！</p>

柳溶月骇然抬头与船上那俩人仓促打了个照面。</p>

不看不要紧，一见吓断肠！</p>

怪不得语音如此耳熟，那位“先生”竟然是秦王府的宋长史！</p>

宋长史瞧见柳溶月也是愣在原地，他万没想到宛平县令居然本尊趴在船下！</p>

苏旭一跃而起，强忍着脚疼拽着柳溶月扭头就跑。</p>

他两个没跑出两步，就听身后宋长史一声嘶吼：“蒋先！灭了他们的口！”</p>

柳溶月拉着苏旭拼死拼活跑，身后四个持刀大汉锲而不舍忘命追！</p>

齐肃说得没错，只要沿着河跑，多半儿就能奔出山洞跑到山下。</p>

柳溶月拽着苏旭刚刚跑出一箭之地，已经逃到看到可以出船的洞口。</p>

此刻大概已经交了寅时之末，天光已经些微见亮。</p>

再狂奔几步，柳溶月已经看到洞外的葱郁草木、山路迂回。</p>

可是他们的亡命狂奔也就仅止于此了，这次起跑柳溶月就觉出苏旭脚力不济、跑不起来。</p>

果然，勉强奔不得多远，他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p>

柳溶月仓皇回身拉他：“苏旭！起来！起来啊！”</p>

苏旭已经很久没听过柳溶月对自己直呼其名，想来她已经惊吓过度。</p>

他这半天虽没机会看，但已能料想自己脚踝伤得不轻，再试了一下儿还是站不起来，苏旭心底凉透。</p>

他猛地摔脱了柳溶月的手指，指着前面厉声断喝：“跑！你快跑啊！别管我了！”</p>

柳溶月怎么舍得对苏旭置之不理？</p>

她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眼泪断线似地掉了下来：“苏旭，羲和，你别这样，你起来啊，我带你一起跑……我不会丢下你的……”</p>

苏旭又急又气：“跑啊！你跑了还能给我报仇！”</p>

柳溶月用力摇头，干脆大哭：“我不！我这回无论如何不听你的！要走咱们一起走！”</p>

他们原本也没多跑几步，经不住这样些微耽误，就说这两句话的功夫，后面那些持刀男子已经追了上来。</p>

蒋先为首，四人殿后，他们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地逼了过来。只须臾功夫，他们就把柳溶月和苏旭围在了当中。</p>

蒋先看着柳溶月冷笑一声：“苏大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日合该你死在这里，小人刀下还没斩过探花。来来来，只要你不挣扎，我定然给你个痛快。”说着，钢刀已经慢慢地搁到柳溶月颈上。</p>

柳溶月从小到大何尝受过这样的惊吓，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在苏旭身边。</p>

钢刀之下，柳溶月瑟瑟发抖，她口中喃喃：“羲和，我怕，我怕……”</p>

苏旭将柳溶月拉到身后，他对蒋先怒目而视：“狗贼！苏大人是朝廷命官！恩科进士！你敢动她一根汗毛！不怕千刀万剐吗？！”</p>

从未见过如此硬气的妇人，蒋先手中钢刀戏谑地轻拍着苏旭的脸蛋儿：“嘿嘿，这才是说美人儿美人儿到。今日近看，夫人果然天姿国色。小娘子放心，我不杀你。你乖乖从了爷，待会儿有你舒服的……”</p>

柳溶月惊怒之下，伸开双手护在苏旭面前：“你休要胡扯！他是钦封诰命！妇道人家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杀我好了！只要……只要你们放了他……我随你处置……”</p>

苏旭死死搂着柳溶月的腰肢：“月儿！不可！”</p>

柳溶月微微一怔，这是他头次当着众人唤她小名儿！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是立意什么都豁出去了！</p>

蒋先的眼光却从未从苏旭脸上移开，他满脸淫笑：“小娘子别慌。死个爷们儿算什么？好汉爷保你日后千百个好夫婿夜夜不重样儿……”</p>

苏旭勃然怒道：“无耻贼子！无胆鼠辈！你们也有脸自诩好汉？被人豢养如同猪狗！偷鸡摸狗辱没祖宗！识相的你就杀我好了！眨一眨眼，我是你孙子！”</p>

蒋先恼羞成怒，他手中钢刀一晃：“你当我不敢剁碎了你们？”</p>

柳溶月“嗷”地一声扑到苏旭怀里，抓着他的衣襟瑟瑟发抖。</p>

旋即，她好懊丧地想：完了！死得一点儿都不大丈夫！苏旭做鬼也会数落我！</p>

谁知，苏旭就势将她揽入怀中，他轻轻地合上了她的眼，还无比温存地对着她耳边喃喃：“月儿，不怕，一下子就过去了，有我陪着你呢。你搂着我就不痛了。”</p>

柳溶月缓缓抬起头来，她含泪凝视苏旭，终于说出了深藏的心意：“苏旭……此生能认识你……真的很好……”</p>

明月西坠，旭日东升。</p>

一双日月，并悬天际。</p>

宛平殷山，雷霆滚滚，闪电骇人，地上倒行，引发天怒。</p>

对着当空劈下的凄厉刀光，苏旭坦然地闭上了眼睛，他紧紧搂住了自己的心上人，忽然觉得这样也好。</p>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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