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遇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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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无比懊丧地点一点头：“正是……”</p>

苏旭脸色苍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原来长公主府上也闹妖怪啊……”</p>

大长公主暗挑大指：聪明！装傻充愣，一个大子儿不少挣！</p>

宛平内宅</p>

苏旭自从赴宴归来，就有些发愣。</p>

他自然想明白了，调戏自己的那个登徒子就是当今皇帝。怪不得看他眼熟，殿试、琼林宴，他都是面过圣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宫殿宏阔，皇帝坐得又远，他并未看得真切。何况皇上今日便服出巡，他自然认不出来。</p>

苏旭双手捂脸，无力呻吟：“怎么什么邪性事儿都让我赶上了啊……”</p>

可事到如今，也只好见步行步，苏旭就不相信：皇上脸这么大，好意思把这桩事张扬开来！吃一口秦王妃做的风消饼，苏旭让自己压压惊。这回长公主小宴，苏旭的风干发糕既差点儿砸到秦王妃脑袋上，秦王妃好人做到底，干脆将自己做的风消饼赠给探花娘子做个回礼。</p>

唉，要是皇室之人都像秦王妃这般通情达理就好了。</p>

再咬一口点心，苏旭下定了决心：皇上要是好意思来派人宣旨让他入宫为妃，他就好意思抱着门框撒泼打滚号丧皇上强抢民女！</p>

把事儿翻过来又寻思一遍，苏旭反而放下心事：人家皇上富有四海，要什么样的美人不是现成儿的？想必今天圣上让浪风抽了，所以才拿我开心一回。皇上定然不会把此事当真。</p>

想到这里，苏旭打开妆奁，端详镜中的自己，果然绿鬓红颜，面若桃花。</p>

苏旭玩儿着发梢儿含羞想到：柳溶月！都怨你！没事儿长这么俊俏干嘛？差点儿连累老子成了红颜祸水……</p>

长公主府小室</p>

对着端坐主位的皇帝，长公主苦口婆心：“圣上，我的陛下，您这是要干什么啊？那小苏夫人就是模样好，也算不得天仙。她毕竟是官宦人家的老婆，当朝一品的儿媳。让那起御史听到风声，有碍圣德不说，午门前得跪多少老臣死谏啊？那些破嘴可逮到机会啰嗦了。”</p>

对着从来疼他的长姐，宝祐帝难得忍俊不禁：“哈哈哈……姐姐你想太多了，朕久闻此女种种事迹，今日一见果然活泼生猛……哈哈哈……朕从来没见过如此剑走偏锋的诰命夫人……可比宫中那些循规蹈矩的泥塑木偶有趣许多……哈哈……所以朕忍不住逗弄了这雌儿一番……”</p>

长公主想想小苏夫人时不时露出那些大喇喇的举止，也有三分好笑，不过她又想起一事：“陛下不是不喜欢苏尚书满门么？我瞧你对少年成名的小苏相公也总淡淡的，怎么对他这老婆一直颇多青眼？莫非陛下对苏氏满门的看法有所改观？”</p>

宝祐帝慢慢收敛了笑容：“苏尚书忠于先帝，枉朕幼时程门立雪，他也不肯教诲一字。朕本来是很不喜欢的，无奈这老儿小心谨慎了一辈子，确实没什么把柄可捉。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朕本来是想着混过三年，准苏尚书告老还乡，成全君臣体面也就罢了。偏偏他那宝贝儿子又涉足官场，冷着脸子在朕面前充什么少年才俊？所以当日朕很不喜欢。”</p>

玉贞长公主刚要为苏尚书说句好话，即被宝祐帝伸手阻止。</p>

宝祐帝对她娓娓道来：“谁知这小苏相公居然是个不怨不艾的贤人。朕让他做知县，他便兢兢业业地做知县。他身先士卒抓淫贼，舍死忘生修大堤，朝野上下有目共睹。此番公主回京他安排接驾，姐姐不是也有颇多赞许？朕自诩不是昏聩之人，似这等实心用事的官员怎不让人心存好感？所以姐姐和太后提议赏他夫人，朕便欣然允诺了。”</p>

听皇帝说到这里，玉贞长公主反而只是颔首，再不插言了。既然皇帝将小苏相公说得这样好，如何只封他老婆不惠及本人呢？她知这个心思缜密的弟弟定然还有别样看法。</p>

果然，帝似乎有些顾虑：“可是秦王一直对小苏相公颇多示好，今年他还娶了柳二姑娘做妾……姐姐也是在边陲统御过一方的女子，当知用人最要紧是忠心，能为差些还能历练。要是手段蛮有却不忠心，那才是神仙难救。”</p>

长公主道：“可是依我看来，柳家两位小姐并非姊妹情深，还很有些心结龃龉。”</p>

宝祐帝脸色甚佳：“姐姐不知道吧？她姐妹刚刚两个在你家后园吵了一架……”</p>

长公主垂头想想：“果然是席间她二人离开了一忽儿。”</p>

宝祐帝慢悠悠地说：“朕当时正在花间看景，倒是有幸听了会儿燕语莺声。秦王那个侧室太不安分！倒是这位小苏夫人通晓事理……挺可人疼……”</p>

长公主叹了口气：“其实秦王正妃也是个明理懂事之人。陛下，我其实很盼着三郎家妻贤夫祸少……”再品品皇帝话中的滋味，长公主陡然抬头：“陛下！苏少夫人纵然可人疼，您也疼不得。陛下富有四海，想要怎样的美人没有？您登基快满一年，我看也该广选秀女了。”</p>

宝祐帝轻轻摇头：“自朕登基以来，上天连降暴雨，京畿几成泽国。朕正该克己修身。现在沐浴斋戒还来不及，如何能兴广纳后宫的心思？又惹那般老臣多话。”</p>

长公主忽然想起宫内最近的窃窃私语，她不禁含笑揶揄：“听说陛下身边如今多了朵解语花，叫什么‘红豆儿’的很解相思？”</p>

宝祐帝赧然垂头：“那不过是个御前服侍的丫头。姐姐不要听人胡言乱语！”</p>

长公主温婉笑笑，便不再提了。</p>

屋内略静了一忽儿，宝祐帝突然冒出句没头没脑的话来：“姐姐，人言京城闹狐狸精，你可听说了？”</p>

玉贞长公主冷笑一声：“哪有什么妖魔鬼怪？我看都是鬼蜮人心！”</p>

宛平鸣玉坊午夜</p>

一乘四面全黑的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鸣玉坊外，轿夫看看左右无人，毕恭毕敬地掀起轿帘。随即有个穿大敞戴兜帽的窈窕妇人飘身下轿，她便如一缕轻烟、一抹幽魂般没入了宛平县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p>

张全宝心烦意乱地躺在炕上翻来覆去，他如今混得那叫一个穷困潦倒！</p>

卖掉王明珠那会儿，张全宝勾搭了个来鸣玉坊过活的孤身女子宋梅香。这宋氏无夫无子、身家殷实。她自陈是个寡妇，不为夫家所容，这才搬到这里度日。</p>

张全宝当时是真心想招赘到寡妇家过富足日子。谁知宋寡妇颇见过些风月，很有些手段，与他姘靠还恨不得让他供养吃喝，让她白养男人那是痴心妄想！</p>

两人不过厮混了月余，宋寡妇便丧声浪气甩出了闲话：“小白脸儿不当饭，让娘儿养活是混蛋！”</p>

张全宝这些年指着王明珠卖首饰、做针黹当大爷般伺候养活，遇到不顺心还要打骂老婆出气，如何受得了这样刻薄奚落？</p>

那日与宋寡妇指着鼻子一番对骂之后，张全宝摔门而出，狂嫖滥赌、三日不归。</p>

他满以为宋寡妇定然如王明珠那般苦苦等着他回家过活，谁知他再回宋寡妇家的时，人家铺盖卷儿都给他扔出来两天半了。</p>

欠了赌账的张全宝待要和宋寡妇说些小话儿讲和，谁知那寡妇心肠好狠，凭他磨破嘴皮子就是不肯开门。</p>

后来还是邻居出来告诉他：“宋氏已和后街鲁铁匠勾搭好些日子了。全保你瘦胳膊瘦腿儿如何是那五大三粗鲁铁匠的对手？你与宋氏未娶未嫁，如今你要管她也难。你啊，还是罢手了吧……”</p>

如此一来，张全宝就彻底衣食无着了。</p>

这天晚上，张全宝正寻思要不要去卖了烫手的家底儿过活，忽听有人轻轻叩动门环。</p>

张全宝浑没好气儿地问：“谁啊？”</p>

一阵阴风“唰唰”刮过，门外传来细弱女声：“郎啊……我是明珠啊……”</p>

那声音娇媚，那声音甜美，那声音恍若地狱里爬出来的勾魂艳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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