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升官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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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班头脸儿都白了：“我不是……我没有……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儿推的啊！李司吏也伸手儿了！”</p>

李司吏一口压惊茶几乎喷出来：“我哪有那么大劲儿？！你让大伙儿评评理！你，我，加上大人，谁看着五大三粗能推得动实木屏风？”</p>

吴班头呵斥百姓呵斥了半辈子，今天终于被挤兑到无话可说。</p>

王话痨再指指吴班头手里的凳子，那神色简直痛不欲生：“大人身后立着屏风叫背后有靠，靠山后头放个凳子，意思就是步步高升啊！你不但把大人的靠山推了，你还把大人高升的梯子撤了……完喽完喽！大人的前程哦……满完！”</p>

吴班头“噗通”一声双膝下跪，慌忙给柳溶月叩头不止：“大人饶命！大人恕罪！小的实在不知啊！小的是无心之失！您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p>

那时堪舆之术大行其道，阳宅风水、阴宅择地，挑日子办事、择时辰上梁，世人皆是司空见惯。不但朝廷有钦天监，就连小小宛平县也有专住官署的阴阳先生。</p>

所以在职官员摆个屏风、放个板凳，以期自己步步高升，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也没人觉得有何不妥。</p>

万想不到这事儿能这么圆回来！</p>

柳溶月心中暗挑大指：话痨真有急智！你拿袜子给我擦脸我都原谅你了！</p>

后来的事，办得颇顺。</p>

被宽赦无罪的吴班头对柳大人那是空前点头哈腰、战战兢兢。</p>

继阴差阳错被拿捏一把的李司吏之后，吴班头现在对柳大人也是低眉顺眼。</p>

那日人犯收监，原告放回。</p>

屏风竖起，板凳摆上。</p>

吴班头带着全体衙役对着大人的“为官靠山”和“高升之梯”烧香祝祷，叩首谢罪。</p>

心思谨慎的赵县丞命人找来本衙的阴阳先生程一班，虚心求教要如何行事才能为大人稍事弥补？</p>

程先生眼珠一转，顺水推舟地出了主意：“风水摆阵宜静不宜动。以后屏风侧边，需装门落锁，闲人少进。这才不会耽搁大人官运高升！”</p>

柳溶月闻听此言，不由面有喜色。</p>

阴阳先生吃开口饭，都是最善察言观色的聪明人。他看大人脸色稍霁，便知自己猜得没错。</p>

程先生自大堂下来，诚挚告诫众人：“我说你们也是，那犄角旮旯有什么可看之处？苏大人上任一不曾带许多伴当，二没换衙役夫子，你们还要如何？以后屏风前后你们少去！省得人家不得高升讹上咱们！谁不知道他爸爸是出了名的小气吝啬？让他家逮住把柄，你们还不得给尚书大人养老送终？各位扪心自问，你们缺爹赡养吗？”</p>

衙役班头们听了这话，皆是冷汗涔涔，他们相顾变色，暗道好险！</p>

以吴班头为首，大家一起真心拜谢程先生良言教化。</p>

乱哄哄闹了一下午，柳大人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脑门儿磕了个血红大包，显然是刚才被屏风砸中所致。刚才一片混乱还不觉得，现在简直痛得要死，揽镜自照更是说不出的难看丑怪。</p>

柳溶月捂着脑门儿，瞬间委屈得想哭。</p>

可转念一想，今天好歹给苏旭扫清了日常听审的藏身之所，心中不由又有些高兴。</p>

谁知她回家刚跟苏旭打了个照面儿，对方就大惊失色：“你怎么当官半天，变了只鹅回来？！”</p>

柳溶月将足一顿，气得扭头就走。</p>

还好诗素将小姐紧紧拦住，她对苏旭翻好大白眼：“小姐家的，你怎么说话呢？自己人受了伤，你怎么看着好得意似的！想你也做人媳妇快三个月了，怎地越过越像混账老婆？！”</p>

苏旭刚要回嘴，柳溶月满脸息事宁人：“算了算了，诗素你少说两句。羲和，您息怒，息怒，要不然又该痛经了……”</p>

诗素都服了：“小姐！您这汉子当的，当真二十四孝！”</p>

温馨室内，红烛高挑。</p>

苏旭拿了个煮熟的鸡蛋，好耐性地在柳溶月的“鹅”头上揉着。</p>

他自幼喜欢射箭走马，对这等小伤从来不多理会。</p>

这会儿肯破费一个鸡蛋给“自己汉子”医治这点儿小小病痛，苏旭自己都觉得自己对柳溶月照顾得无微不至！</p>

让温热鸡蛋熨着额上伤处，柳溶月头上心上都舒坦了许多。</p>

现在两人坐得近，柳溶月叽叽咕咕地将今日堂上的事原原本本地对他说了一遍。</p>

这些事太过离奇，苏旭一边儿给她揉脑门，一边儿忍俊不禁。</p>

便如诗素所说，他已做她“媳妇”快三个月了，纵然起初万般悲愤，现在也有些认了这倒霉命数。</p>

这天苏旭不停追问：“真的？！真的啊？！你说屏风就那么倒了？！哈哈哈！这么说王话痨还有些用处！柳溶月我跟你说，即便是我亲自做官，恐怕也不会干得如您这般清新脱俗！哈哈哈！还真是错有错招！”</p>

看苏旭这样难得的喜眉笑眼，柳溶月忽然福至心灵。</p>

她拽住了他的手腕，期期艾艾：“羲和……”</p>

她其实很想问他，是不是不再为她鸠占鹊巢，生她气了？</p>

她其实很想问他，于二人荒唐的命运，是不是看开了些？</p>

她知道他耿耿于怀的，要不然也不至于怄到痛经。</p>

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她觉得自己这么说话算得便宜卖乖。</p>

半晌没说出话的柳溶月就见苏旭讶然瞧着自己，高挑红烛之下，他容颜秀美、双目有神。</p>

他虽然用了她的身子，但是他和她是不一样的，苏旭即便做了女子也像有身傲骨难折。</p>

柳溶月自惭形秽地垂下了头，她讷讷半晌，终于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的肚子还疼么？”</p>

苏旭脸皮挺厚地揉揉肚子：“还行，要是能吃块儿在家你喂我的芡实糕就更好了……”</p>

柳溶月赶紧表忠：“我明天就去给您买。您别舍不得，我发了俸禄了。”</p>

苏旭将那给柳溶月揉了半天脑门子的鸡蛋好好儿收入一个破碗，他语重心长地说：“发了俸禄也不能奢侈度日。譬如这个鸡蛋，明儿就给王话痨当早点吧。这鸡蛋上有股他袜子的味道，只怕跟他宿世有缘……”</p>

柳溶月瞬间对苏旭肃然起敬：“正该如此，您真明察秋毫。”</p>

顺顺当当地又过了两日，除了王话痨有些闹肚子，其余皆是平安。</p>

苏旭让柳溶月再次撒出去寻找黑船的衙役们陆续回来，众人皆是一无所获。</p>

至此，那天晚上的鬼蜮黑舶、妖异队伍，就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仿佛真是鬼狐作祟。</p>

既然别无旁证佐引，苏旭不禁动了再审杨松秋的心思。</p>

柳溶月不太想审杨松秋，她现在已经不害怕审案了，她觉得杨秋松说话颠倒，懒得跟他理论。不认识杨松秋之前，柳溶月都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拿着不是当理说的东西！</p>

自然，她家之中，奶奶为大。既然苏旭这么说了，那就审吧。</p>

谁知还没等柳大人把要提审杨松秋的吩咐派下去，吴班头已经脸色苍白地求见大人。</p>

他火急火燎地在门口回事：“可了不得了！大人！杨松秋在大牢里让狐狸精给迷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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