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 章 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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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仙游佛塔，半个仙游尽收眼底。</p>

孟夏四月是仙游最美的时候，远处麦浪滚滚，先生们住着的精致小楼在树林间隐隐错错。</p>

在朗朗读书声中……</p>

书院后厨飘散出来的淡淡青烟随微风而走。</p>

玄奘静静地看着，有些出神。</p>

窥基吞吐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道：</p>

“师父，您刚才和颜白说的话我不是很懂，这世上真的有神嘛？”</p>

玄奘手作拈花状，转身看着窥基笑道：</p>

“你认为呢？”</p>

“弟子不懂！”</p>

“有还是没有！”</p>

窥基急得满头大汗，师父的这个反问让他对自己的修行有了一丝的怀疑。</p>

自己修行不就是为了见神，为佛么？</p>

“弟子…弟子愚钝。”</p>

玄奘看着窥基，沉思了片刻后忽然叹息道：</p>

“小时候的我认为是有的，不然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的巧合，那时候我八岁。</p>

离开长安时我二十七岁。</p>

那是我最年轻的时候，我认为世上没有神佛。</p>

等从天竺归来，我好像又回到了先前小时候，我对这世间的一切有了怀疑。”</p>

窥基还是没听懂。</p>

他不知道师父说的什么意思。</p>

也不知道师父回答了问题没有。</p>

他更不知道师父所说的到底有还是没有。</p>

“那会儿我听您的意思，师父认为颜郡公是的。”</p>

玄奘又叹了口气，喃喃道：</p>

“一个曾在长安放荡不羁的小子，一个世人眼中仰仗祖宗恩泽的小子，仅用了二十年，就让这片土地多了文运。</p>

我好多次都在想，若给我重来的机会，若是让我来做，我能不能达到他的高度。”</p>

玄奘抬头看着远处，笑道：“我推演了很多次，就算让我重来，让我来做，我也达不到他的这种高度。”</p>

“他的每一步都刚刚好，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他都奇迹的做到了！”</p>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跟颜白说那样的话么？</p>

为师告诉你，在为师的眼里，如今的颜白就如站在这高塔之上！”</p>

玄奘指着山门外那小小的行人轻声道：</p>

“你看，山门外那些叩拜的人中就有你，有我，有芸芸众生。”</p>

玄奘落寞的叹了口气：</p>

“颜白就站在我此时的位置，看着你我，你我却看不见他。</p>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我想，这大概就是神仙手段。”</p>

窥基懂了。</p>

就跟跟着师父学习佛法一样。</p>

自己还在苦苦思索师父讲的经义，而自己的师兄辩机已经笑着起身离去。</p>

自己在仰望高山，师兄已经站在云端了。</p>

“那师父所言的三千大世界……”</p>

玄奘闻言一愣，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而后问道：</p>

“窥基，为师问你，镜中花，水中月是真还是假？”</p>

窥基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假的！”</p>

“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心外无物，心生万物，若是假的，那镜中的月，水中的花又如何而来？”</p>

窥基再次陷入迷茫。</p>

是啊，若是假的，那镜中的月，水中花又如何而来呢？</p>

“师父，弟子不懂！”</p>

玄奘闻言苦笑道：“为师也不懂，我看到的颜白只是我看到的，不代表你看到的，也不代表他看到的。”</p>

“那……”</p>

玄奘忽然双手合十，看着窥基道：</p>

“你的心乱了，诸行即是生灭法故，生灭法者生灭灭生，无断绝故有起作故故名有为！”</p>

窥基再次一愣，抬起头：</p>

“这是！”</p>

玄奘笑道：“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这是你今后的学问！”</p>

“作业么？”</p>

“什么意思？”</p>

窥基摸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p>

“楼观学里先生给孩子留下的学问，学子们管这个叫做作业。”</p>

玄奘一愣笑了笑：“倒也贴切。”</p>

看着师父离去，窥基赶紧道：</p>

“师父，可有名字，弟子愚钝，光是一句道家之言，怕是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p>

“唯识！”</p>

玄奘下了佛塔，看着众僧人，看着看着忽然伸手点了几个人，然后开口道：</p>

“你们几个今后修闭口禅吧！”</p>

真兴不解道：“师弟，这是？”</p>

玄奘轻声解释道：</p>

“颜郡公都说风声雨声声声入耳，为何我佛门弟子会对这些颇有微词？</p>

三五聚众议论纷纷，既然如此那就先闭口，学会观心。”</p>

“何时管住嘴，何时开口说话！”</p>

众人哑然，都以为玄奘回来，能借着他的声望压楼观学一头，把先前的委屈说一说。</p>

没想到大师却为楼观学说话。</p>

真兴见玄奘大步离去，着急道：</p>

“师弟要去哪？”</p>

“去楼观学找颜家老四。</p>

道家学问好，我佛宗学问也不差，我们已经闭门十多年，也落后了十多年，那我就要去把十多年的学问找回来。”</p>

玄奘扭头笑了笑：</p>

“幸得一点虚名，但愿虚名有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