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是啊，人总是要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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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蝉鸣，一晃就到了六月底，短短的一个月政道坊新造屋舍的围墙已经高有三尺多高了，如今大家正在忙着打脚手架。</p>

六月的大朝会其实没有说什么，颜白就只记得温彦博升任中书令，拜相，如今三省六部的主官已经全部替换完毕。</p>

大朝会之后长安的学子也就越来越多了，制举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才打下突厥的领土，官员的缺口很大。</p>

所以李二临时设置的制科成了许多寒门学子一展抱负的首选。</p>

（唐朝的科举分为两种，即常举和制举，常举时间和科目较为固定，制举时间不定，属于特殊选拔考试）</p>

一大早颜家庄子就是鸡飞狗跳声，参加制举的楼观学学子要在今日去长安，在长安休息几日之后就要去参加考试。</p>

科考历来就是头等大事，颜家庄子又是一个新得不能再新的庄子，庄子里的庄户家里几代人都没有出过读书人。</p>

所以，这一次去长安考试成了庄子里的头等大事。</p>

大嫂嫂和庄子里面的妇人早早地都煮好了鸡蛋，这些鸡蛋都是每家每户送过来的，这是他们的心意。</p>

鸡蛋很多，但楼观学参加考试的学子不多，加上两位亲王也就十三个人，为了不寒大家的心，大嫂嫂仅从每个篮子里面挑了一个鸡蛋。</p>

这样每个庄户的心意都照顾到了。</p>

煮好的鸡蛋五个一组，全部塞到竹筒里面，竹筒的粗细跟鸡蛋的大小差不多，鸡蛋装进去不容易晃动，也不容易破。</p>

口部封上黄泥，这样就能走好远的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怕饿着。</p>

虽说仙游离长安骑快马仅有半日的路程，但是该准备的东西，大嫂嫂还是带着众人都一一准备好。</p>

颜白大兄当初外出求学的时候他都这么准备的，她固执地认为进京赶考也需要这么准备，这是她的坚持，老爷子也说这么做是极好的。</p>

所以，在出行的时候每个孩子身上都挂着一个竹筒，这是他们今日的干粮。</p>

除此之外还有一溜的车队，车队运送的都是酒，外加新产出的一批水泥，有衙役带队，学子跟着他们一起走，大家心里才放心。</p>

老爷子今日也穿得格外隆重，换上了先生罩衫，原本合适的衣衫现在变得松松垮垮，老爷子看着自己，叹了口气。</p>

他很早地就坐在桥头的柳树的树荫下，微风习习，长须飘飘，老人家今日准备在桥头看着楼观学的学子离开。</p>

如果不是年岁大了，他甚至想陪着这些孩子走一遭。</p>

老爷子坐在这儿，楼观学的几位先生分立在老爷子左右，向来懒散喜欢熬夜看星星的李淳风也起了个大早，毕恭毕敬地垂手站在老爷子的小木车后面。</p>

前来送别的庄户也自发地站在路两边。</p>

有孩子去考试的家长泪眼婆娑。</p>

没有孩子在楼观学求学的大气也不敢喘，他们静静地看着，学着，默默地掰着指头算着自己小子还有几年也能去参加朝廷的大考。</p>

苏惠他娘看着自己儿子脆生生地站在前头，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有好些话没有交代，本想把孩子叫回来再嘱托几句。</p>

可一看自己当家的眼眶也红红的，一时间又没忍住，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p>

见出发的时间已经到了，王绩先生夹着一本书卷，在书院学子的送别下，他一个人从书院门口，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地朝着桥头走去。</p>

王绩的身影在林间踽踽独行，随着他不急不缓的步伐一步一步走来，一股沉甸甸的气势从他身上蔓延开来。</p>

今日他要再去长安，今日他要去完成他兄长王通未完成的梦想，他知道此行就跟那登山的台阶一样。</p>

今日只是跨出了一步，但这一步已经很让王绩觉得开心了，因为他身后还有二百余名学子在等着明日的到来。</p>

李恪作为学长，看着王绩走来远远地行叉手礼，其余诸生也紧随其后地弯腰行礼，庄重的气氛让林间的蝉鸣都不敢妄语。</p>

王绩点点头，径直走到老爷子面前，轻声道：“先生，我们要出发了，您可有什么话要跟孩子们说吗？”</p>

老爷子睁开眼睛，看着整齐站在自己面前忐忑的十三名学子，历经人事的双眼满是爱意，他笑了笑，说道：</p>

“没有一朵花从一开始就是一朵花，也没有一个人生来就知天下事，孩子们，不要慌，不要慌，太阳下山了有月光，月光落下有朝阳。</p>

少年气，总有欢喜，去吧，抬起头往前看，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等着你们行万里，见众人，初心如一。”</p>

老爷子的话如一汪清水，让所有人心生平静。</p>

李恪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缓缓叩首到地：“此去一别，我等定不负众望，定初心如一，弟子不在的日子，望夫子保重身体，夫子，弟子要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