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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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p>

翘起的尾巴像是失去了最后能支撑的力道，缓缓垂了下去。</p>

可是陆沂川已经不在他身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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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沂川猛地从床上惊醒。</p>

他垂在身侧的手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痉挛，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是暗沉沉的黑。</p>

时间是半夜三点，学校里寂静一片，阳台外面的路灯漏了点光进来，将梧桐的枝桠在米色地板上投出朦胧的倒影。</p>

他盯着摇晃的倒影，一时间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虚幻里。唯有密密麻麻的疼从心脏传过来，提醒着他，他还活着。</p>

陆沂川翻身从床上下来，没开灯，就这么借着外面的光去了阳台。</p>

树影在风里微微摇晃，他对着镜子将额前湿透的碎发撩上去，露出一张没什么温度的脸。</p>

没了刘海的阻隔，那张脸在夜色里显出一种幽暗的深沉，脸色苍白，双眸漆黑。</p>

比起人，他此刻看起来更像一个行尸走肉的鬼。</p>

陆沂川松开手，打开水龙头洗手。</p>

他洗得很细致，确认自己的手上没什么脏污后才仔细擦干净上面的水渍，等到手指变得干干净净后，他才将手缓缓放在胸膛上。</p>

胸膛温度滚烫，指尖的温度却微凉，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按在心口，用指尖细细描绘着藏在衣服底下的坚硬轮廓，细长、硌手，上端连着一条黑色的线吊在他脖子上，妥帖的藏在心口，被他的体温日复一日滋养，染上同他一样的温度。</p>

树叶发出细微的哗哗声，地板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夜色静默无声。镜子前，颀长的身影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p>

不知道在阳台站了多久，陆沂川才转身回屋。他拉开放在床边的抽屉，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盒子，在朦胧的光线下，勉强能看清上面写的是维生素。</p>

他拧开瓶子，发现里面的药早就空了。</p>

他闭了闭眼，按了按还在无意识跳动的手指，丢下瓶子，捞起放在一边的外套出了宿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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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珩没睡着，半夜睁眼看着天边零星亮起的几颗星，眼睛里没什么神采。</p>

白猫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小球倒在角落睡得正香，年老的橘猫拖着受伤的后腿缓缓来到他身边。</p>

它将姜珩推到在地上，低头在小猫腹部舔了一圈。</p>

作为人类，姜珩很不喜欢猫咪这种表达亲密的行为。他推开橘猫，翻身爬了起来，牵扯到胸腔的伤，疼得他轻轻的“嘶”了一声。</p>

大黄担忧的看着他，“你还好吗？”</p>

“我当然很好。”姜珩回答它，“只是被踢了一脚而已，以我的身体素质两天就养好了。”</p>

橘猫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p>

被它这样看着，姜珩的眼慢慢垂下来，一声很轻、很浅的抽噎从他口腔里挤出来，不注意听的话还以为是错觉。</p>

面对大黄，他总是要比小白坦诚得多。</p>

“其实很不好。”</p>

“我要死了，大黄。”</p>

“我才活了一个星期就要死了。我……”</p>

远处的灯光越过小巷斑驳的墙头落在姜珩身上，瘦小的身影被拉长，在地面扯出一道变形的倒影。</p>

孤零零的。</p>

“刚醒来变成猫我都没有这么难过，哪怕日子过得很难，我也觉得这是我该得的，毕竟我抢了别人的人生，我把他变成那样，说不定这是对我的惩罚呢……”</p>

“我就想，等我做好心里准备，我就去找他们，哪怕不告诉他们我变成猫，也要去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可是……”</p>

“我没想到现在竟然是四年后。”</p>

四年，看似不短也不长，但就是这区区四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p>

足以让一个人读完大学，足以让一个家庭走出悲伤……时间并没有改变他，可却将他周围的一切改变了，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还停留在旧时光里。</p>

“我那时候想，哪怕我的父母都不认我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找陆沂川，我就撒娇卖萌，求着他收养我……”</p>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怎么忽然就过去了四年呢……”</p>

时间如流水，越往前走，感情就被冲刷得越淡，那些他笃定的事，在面对时间这条鸿沟时，忽然就找不到一个理由来支撑。</p>

他哪里来的自信，能确保一个死了四年的人还能在对方心里占据很重要的位置？</p>

腹部又传来疼痛，姜珩张嘴干呕了一阵。可他下午什么都没吃，导致什么都吐不出来。</p>

橘猫活得久，自然也就见得多。</p>

它蹲在姜珩旁边，“你生病了。”</p>

动物的世界里没有善意的谎言，它用最平缓的语气告诉他最残酷的事实，“如果没有得到治疗的话，你最多只能活一个多月。”</p>

姜珩沉默了瞬，问橘猫，“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呢？”</p>

橘猫第一次被猫问这种充满哲学的问题，思考了好一阵才回答他的问题。</p>

“阳光，空气，还有水。”</p>

在自然界，所有的东西都需要靠自己去争取，唯独这三样，是上天给予的恩赐。</p>

角落的白猫翻了个身继续接着睡，橘猫又凑过去给姜珩舔毛。瘦弱的小猫缩在它怀里，影子被橘猫覆盖，星子无声闪烁。</p>

许久后，他跟橘猫宣布，“我想离开这里。”</p>

橘猫舔毛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里倒没流露出不舍，“你要去哪里？”</p>

寂静的夜里响起几声狗吠，姜珩站了起来。他像每一天出门觅食那样，仰着头，翘着尾巴，大声宣布：</p>

“我要去见我上辈子还没来得及去读的大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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