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愚人一无所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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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唬”的一声，六号气势汹汹，像个梦幻版的小小抱脸虫，凶猛地张开身体，扑在馒头上。</p>

徐久：“喔！”</p>

六号似乎在模仿某一类捕食的野兽，恶狠狠地消化掉了跟它身体差不多大的馒头，并且耀武扬威地摆动着口腕。徐久屏住呼吸，新奇地盯着看，直到最后一层馒头皮也消失不见，他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p>

徐久：“好厉害！”</p>

他是真的觉得六号很厉害，而且胃口也大——能吃是福！这么能吃，就说明一定很健康。</p>

他这么想着，就情不自禁，呱唧呱唧地给小水母鼓起掌来。</p>

六号得到鼓励，依次开始消化剩下那三块压缩饼干，用短短的肉质触角抓着往口中送。</p>

压缩饼干比馒头更坚硬，它吃饭的速度就慢下来。等它像吸果冻一样把两块压缩饼干送入腹中，抓到第三块的时候，它的口腕在饼干的断面上摸索着，渐渐停了。</p>

“怎么啦？”</p>

六号转向他，徐久也不知道它透明的小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小水母一会儿偏向那块饼干，一会儿偏向他……那几乎是犹豫的情态了。</p>

过了片刻，六号用三根口腕抓起饼干，朝徐久推推。</p>

徐久：“？”</p>

见他不动，六号再往他的方向推推。</p>

徐久愣住，他用食指指向自己。</p>

这意思是……给我的？</p>

小水母依依不舍地收回触角，往后一坐，顺带把沾着残渣的口腕塞进口器里吸吸，模样十分怅然若失。</p>

领会到六号的意思，徐久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他眼泪汪汪，心都要化了。</p>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些喜欢炫耀孩子的家长是什么心态了……实在太可爱啦！</p>

他好感动，连忙蹲下身体，叽叽咕咕地跟它说小话：“你是怕我饿吗？我不饿！我吃饱了才回来的，这些都是给你的，你吃就好。”</p>

说到这里，徐久又有点羞愧，唉，他在外面吃了好饭好菜，却不能带回来给它，只能带回来这些干粮……</p>

他叹口气，伸出一根指头，小心地推回去。</p>

“你吃吧，”他轻声说，“要快点长大啊。”</p>

六号定定地看着他——也许是看吧，徐久也搞不太清楚——随即重新把饼干揽向自己，在上面涂抹消化液，慢慢地填进嘴里。</p>

它吃一会儿，停一阵，仿佛一直在等徐久反悔，把食物拿走。只是徐久一直笑吟吟地瞧着它，鼓励它快点吃，六号便十分怀疑地消化掉最后一点残渣，趴在桌子上。</p>

徐久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把小水母捧起来，掂了下分量。</p>

真的又重了！</p>

他捏捏揉揉，水母的身体圆嘟嘟的，又软又有弹性，手感实在是好。他这么抱着颠来颠去，心情都不由自主地明媚了起来，克制不住脸上哈哈傻乐的表情。</p>

好有成就感。</p>

六号默默地任由他捣鼓，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突然一下张开身体，扑到徐久脸上，将他的头包在里面。</p>

徐久唔唔直叫，在房间里乱转，好像被一块清凉的大果冻糊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了。</p>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认输，认输还不行吗！”</p>

最后，一人一水母在地上来回翻滚，又笑又闹。冷不防徐久一挥手，不慎把伤还没好全的手腕砸在椅子腿上，瞬间痛得愁眉苦脸，喊出一声：“唉哟！”</p>

六号不闹腾了，它立刻从徐久脸上流窜下来，致命的毒素疾速在口腕尖端处汇聚，将触角都染成了鲜艳的钴蓝色。它杀气腾腾，警惕地左右逡巡，试图找出潜在的，使徐久受伤喊疼的敌人。</p>

徐久好容易缓过劲来，见到它这副模样，心头不禁一热，软乎乎的。</p>

“不是敌人啦，”他笑着说，“是这个。”</p>

他冲小水母展示自己的手腕：“我的伤还没好呢。”</p>

六号转向纱布的位置，它明白了徐久的意思，身体渐渐松懈下去，艳丽的钴蓝也重新在身体里化开。</p>

它将几根口腕堆在一起，十分人性化地搓了搓，紧接着，小水母跳上徐久的手腕，直接融化那里的纱布，露出开始长新肉的伤口。</p>

徐久：“哎！”</p>

他来不及阻拦，六号已经像昨天那样，伏在伤处吸来吸去，试图将潜藏的毒素嗦出来。</p>

之前疼得麻木，徐久还没什么感受，如今恢复知觉，他一下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活像有十几根凉凉的小舌头同时在肉里勾动，不疼也罢，关键是痒得钻心。这股异样的骚动仿佛要顺着血肉，一直渗透到他的骨头缝里。</p>

徐久这下可笑不出来了，他赶紧扒着六号，想把它扯下来：“啊这这这……别舔了别舔了，快松手……松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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