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能长大（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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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九霄观宋亦，未曾提前送上拜帖，贸然来访，实在是失礼。”</p>

“来的皆是客，随缘法自然来去，又有何失礼之处呢？”</p>

老和尚洒脱一笑，站起身来，示意宋亦跟上他。</p>

“老衲就是慈云寺的住持，法号灵善，虽然薄有些虚名，不过施主远道而来，应该不是专程来慈云寺上香礼佛的吧。”</p>

宋亦也不藏着掖着，“不瞒方丈，此次来慈云寺，除了上香礼佛之外，还有一事想要请教。”</p>

“施主但说无妨。”</p>

“在下想问，江州城从景元二年频繁发生的幼童丢失案，是否与贵寺有关。”</p>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灵善和尚迎着宋亦的目光，终于点点头道：“有关。”</p>

宋亦微微一怔，没想到老和尚竟然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p>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见施主灵台清明，功德无量，故而不欲欺瞒施主。”</p>

“方丈乃是高僧大德，又精通佛法，为何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呢？”</p>

灵善和尚双手合十，轻叹一声道：“阿弥陀佛，一切罪孽皆归于我身，还请施主莫要再问。”</p>

宋亦正色道：“事关重大，我又是受人之托，非得问个清楚明白不可。我看方丈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大可对我讲来。”</p>

灵善和尚叹了口气道：“老衲生有一双慧眼，观施主却如临巨渊，想来施主一身道行定然深不可测，挥手之间平了我这慈云寺也不在话下。”</p>

“可人间无可奈何之事，十有八九，任施主有再高的道行也是徒劳。就是再清廉的官吏，也无法理清一切因果。”</p>

宋亦见灵善和尚意有所指，眉头一皱，“莫不是有人以武力威胁方丈？”</p>

“非也。”</p>

宋亦声音微冷道：“那么，是寺中僧众做出此等恶事，换取钱财吗？”</p>

灵善和尚也不生气，道：“亦非也。出家人心持一佛，手持一钵，就足够了，要些阿堵之物又有何用？”</p>

“不与施主和盘托出，只是怕影响施主道心而已。若施主执意想要知道真相，就随老衲前往后山禁地一观。”</p>

宋亦也弄不清楚这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与幼童失踪案有关，却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还邀请自己去后山禁地探访真相。</p>

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他？</p>

“不过在那之前，还需施主答应老衲一件事。”灵善和尚道。</p>

“方丈请讲。”</p>

“若无必要，此间之事，莫要再让其他人知晓。”</p>

灵善和尚说完，便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引路，在寺中转了几个弯，就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后山。</p>

通往后山的道路上立着“香客止步”的牌子，还有两个迎客僧专门在此拦路。</p>

见灵善和尚带着宋亦过来，两个迎客僧立刻合十一礼，让开道路。</p>

与香客往来不绝的前山不同，后山的路几乎没有任何修葺，不光崎岖难行，有些地方还要手脚并用地向上爬。</p>

有几段道路，甚至还隐藏在灌木之下，用灵韵遮掩。需要用手拨开藤蔓，才能显露出来。</p>

如果不是有灵善和尚带路，宋亦也需找上很久才能找到上山的路。</p>

直到来到一处院子，路才慢慢好走起来。</p>

宋亦从外面粗略一看，这院子的砖墙还挺新，应该刚修好没几年。</p>

两个武僧在院子前的大石头上打坐礼佛，似乎对灵善和尚和宋亦的路过完全没有察觉。</p>

不过如果单单是宋亦一人前来，恐怕这两个武僧立刻就会出手。</p>

宋亦能感觉出，他们都是道韵深厚之人，常年在寺中念佛修炼，身手皆是不凡。就算对上钦天监的司葵，恐怕也能不落下风。</p>

灵善和尚亲手推开院子的大门，院内的场面立刻就让宋亦皱起了眉头。</p>

十几个幼童都剃了头发，穿着改小的僧衣，正坐在院子中央盘膝打坐，一旁有慈眉善目的僧人给他们讲经，见到幼童们有不懂之处，就缓下语速，更加细致地为他们讲解，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耐。</p>

灰姑娘看着他们光秃秃的脑袋，不禁替他们感到担忧——身上没有毛皮，该怎么熬过寒冷的冬天呢？</p>

灰姑娘有心靠近问问，却被一丝淡淡的佛光阻碍了脚步，似乎整个院子都在排斥她进入。</p>

灰姑娘不解地望向宋亦。</p>

宋亦一边在灰姑娘身上布下一层灵韵，一边解释道：“这是人家的护院佛光，用来防备坏人坏妖，不是用来防备灰姑娘的。”</p>

灰姑娘咬着手指道：“那为什么没有护寺佛光？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p>

灵善和尚呵呵笑道：“我佛讲究众生平等，人与妖并没有什么区别，怎能禁止心向佛祖的妖物上山听经拜佛呢？后山的院子却不同，这些孩子尚未长大成人，就需要佛光保护，免受妖邪侵害。”</p>

“只是，方丈带我来此地做什么？”</p>

“施主不是想知道，江州幼童失踪的真相吗？”</p>

宋亦瞳孔一缩，“这些孩子，都是你们从江州城中带上山的吗？”</p>

“正是。”</p>

宋亦目中闪过一丝冷色，若非想要听个解释，这时候已经动手了。</p>

“方丈为何要将他们从骨肉血亲身边夺走，强行让他们在慈云寺中学佛呢？此等违背天理人伦之事，方丈就不怕遭天谴吗？”</p>

“这就是问题所在。”</p>

灵善和尚长叹一声，“施主乃是修道之人，当知子非鱼的故事。施主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们喜欢待在血亲身边？又怎么知道，他们不喜欢学佛呢？”</p>

“方丈此话怎讲？”</p>

灵善和尚带着宋亦上前，用手指着其中一个男孩道：“那位脸上布满疤痕的唤作明心，其父乃是城中某个酒楼的掌柜，家境殷实，却经常滥饮，曾在醉酒后亲手勒死明心之母，还以绳索绑缚明心，强迫其在旁观看。”</p>

“明心本想逃跑报官，但官差却被酒楼掌柜买通，把他送了回去。自此日夜被掌柜鞭笞辱骂，脸上的疤痕也是这么来的。”</p>

“老衲听香客诉说后，不忍明心受此劫苦，问过他愿意皈依我佛后，便遣僧众偷偷将他带上山来，潜心教导，以佛法抚慰心中苦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