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赤焰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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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征兆地，我成了被神选中的赤焰传人。</p>

十年了，我当赤焰传人已经整整十年。记得那年夏至，都卢依在幽木大殿中举行了隆重的寻找赤焰传人的仪式。</p>

她挥舞着手中的黑色法杖，我清楚记得那法杖上面盘旋着一条黑蛇，还吐着长长的红色信子，样子极其可怖。</p>

庄重而又美丽的都卢依口中念念有词，大殿内慢慢升起一缕红色迷雾，倏忽之间法杖腾空而起，在殿内盘旋了三圈之后，重重地竖在了我的脚边。</p>

我噤若寒蝉，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那法杖竟然跟着我往后退了一步。我又退了一步，那法杖又跟了过来，如影随形。</p>

我没有再退缩，因为我知道我根本跑不了。我看着眼前的法杖，和所有人一起，焦灼地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p>

我以为这法杖会戳穿我的脚趾，然后牢牢地将我钉在麻石铺成的地板上。很明显，这法杖一直跟着我的脚趾在动，我相信它有着穿透麻石的能力。</p>

我心中已是万马奔腾，但我依旧面不改色。乌次尔说过，这是我最优秀的，同时也是最可恶的品质。我知道，乌次尔讨厌的不是我的冷静，而是我的表里不一，这样，他无法将我猜透。他被誉为幽木谷最聪明的人，但是无法看透我，因此十分懊恼。我就喜欢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很长一段时间，这成为了我生活中唯一的乐趣。</p>

说起来，我生活中所有的乐趣几乎都与乌次尔有关。</p>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猜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都卢依垂下双眸，突然娇躯一震，筛糠似地抖了起来。</p>

幽木大殿内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密切注视着都卢依的一举一动。</p>

半晌过后，都卢依终于收回了她的法杖。</p>

“我以神的名义宣布，那薇儿是我们新的赤焰传人！”</p>

都卢依开始朝我挥舞着手中的法杖，将我引到幽木殿中央一块圆形的黑色石头上面，然后在我周围指指点点。</p>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块黑色石头，发现中央有个洞，大小刚好可以投进去一头野猪，深不见底，里面是流动着的红色火焰，又像是烧红了的烙铁。</p>

都卢依还没有停止她的舞动。我们管这个叫跳神，每一个步伐都有不同的意义，但是除了都卢依和她的八个弟子之外，没有人清楚其中的奥妙。</p>

因此更加神秘。在我们幽木谷，都卢依就是神秘的代表。</p>

她念叨的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懂。乌次尔肯定知道，可是那个时候我根本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说话。</p>

经过一系列的仪式之后，我正式成为了新一代的赤焰传人。除此之外，都卢依还在我的胸前烙上了一朵红色的火焰。</p>

她说，这深深的烙印代表着无上的荣耀。</p>

我只感觉到灼烧的疼痛。很明显，这并不是一般的火。一般的火于我而言，就像是春风拂过脸颊一样轻柔舒坦。</p>

这是完全被动的，但是都卢依说是神的旨意。</p>

我没有反抗。我根本不需要反抗，成为赤焰传人没有什么坏处。在此之前，我一直无所事事，每天悠哉游哉地打发着散漫的光阴。成为赤焰传人，让我找到了实实在在的存在感。这十年来，我已经将所有仪式程序弄得清清楚楚，从未出现过任何纰漏。</p>

我想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做好赤焰传人，直到死去。</p>

眼前的赤焰塔高耸入云。</p>

赤焰塔共分十八层，层高不一，第一层高一丈，第二层两丈，第三层高三丈，按照这个发展趋势，到第十八层的时候，应该就是十八丈了。</p>

然而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因为没有谁去丈量过。几千年来，只有赤焰传人可以进入赤焰塔，其余人等根本无法靠近。</p>

不过这没什么关系，族长莫都尔早已准备好了云梯，他将云梯递给我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神秘地告诉我：“这云梯乃建木所造，当年老祖宗就是搭了这个云梯第一个赶到了九霄宝殿，拔了头筹，当然，咱们早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了。”</p>

“他们是谁？”</p>

“就是灰鼠族，本是同根生，但是他们进化得太慢了，至今还是四只脚在阴沟里爬行，你要知道，两只脚走路和四只脚走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虽然说不上谁比谁高贵，但是至少我们可以混入人群而不被察觉，灰鼠就不一样了，一过街就人人喊打……这个不提也罢，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梯子有点玄乎，你可得小心着点，别走岔了路。”</p>

我不会，因为我害怕都卢依手里那个盘旋着黑蛇的法杖。曾经有一次我梦见那条黑蛇从都卢依的法杖上面窜了下来，在地上绕了几圈之后，从我的裤管下面钻进了我的身体。关于这个梦，我查找了一些解梦方面的书籍，可是不得要领。当我和乌次尔说起这个奇怪的梦的时候，他笑而不语。我追问下去，他借口离开了，为此我生气了好几天。</p>

我根本不信莫都尔的鬼话，这莫都尔是越来越不着调了，看他那挤眉弄眼的神情就可猜到三分。</p>

我没有心思去琢磨莫都尔的话了。影子快要消失，我知道，赤焰塔里面的赤焰已经按捺不住了，正等待着我的降临。</p>

“那薇儿，准备好了吗？”都卢依挥舞着手中的法杖，目光深邃。她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散发着像蓝宝石一样迷人的光芒。左祭司一直以来都是幽木谷里最漂亮的姑娘担任，可见都卢依惊世骇俗的美貌。</p>

“时刻准备着！”我坚定地回答。</p>

“吉时已到，去吧，我的孩子！期待你平安归来！”</p>

她说的吉时，就是地上的影子几乎消失的时候。十年来，都卢依都是挑的这个时候，她说，只有这个时候进入赤焰塔，才会吉祥如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