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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炳看着漪如，如同看着个怪物。</p>
她嘴里说出的这些话，怎么听怎么不像一个九岁女童能说出来的。</p>
心绪纷杂，吴炳不由地瞥向上方。</p>
那怒目罗汉仍立在法座之上，瞪着他，目光炯炯。</p>
喉咙里咽一下，吴炳按捺着心绪，并不答话，只道：“女君还是随小人回府去吧。”</p>
漪如摇头：“回了府，我便会禀报父亲，让他查看管事这包袱里的东西。到了那时，只怕管事的麻烦远甚当下。”</p>
吴炳僵住。</p>
漪如仍坐在蒲团上，道：“出了这个门，一切便不可挽回。管事若想平安无事，不若坐下来听我说一说，如何决断，也全凭管事自己。”</p>
吴炳已然别无选择，阴晴不定地看着她，少顷，不再要走，只站在原地。</p>
他这么做，便是默认了方才漪如说的话。</p>
这并不出乎漪如意料，他认了就好办。</p>
“宋公子的金子，管事已经收了。”她说，“想来，我方才说的也是确实。管事站到了宋公子那边，要帮他对付我们家，是么？”</p>
“不是！”吴炳忙道，“宋公子确有歹意，但这金子并非小人真心实意手下。小人是想着，以此为物证，回府向主公揭发！女君明鉴，小人已经辅佐了三代主公，对严家忠心耿耿，绝无贰心！”</p>
“是么？”漪如道，“可仙人告诉我的，可并非如此。”</p>
吴炳一愣：“仙人？”</p>
“我从假山上摔下来之后，驱邪用的符水都是管事亲自去龙泉山拉的，仙人之事，莫非吴炳不曾听过？”</p>
吴炳面色微变。</p>
他自是听过。</p>
漪如在醒来之后的种种异样举动，就算严祺夫妇不让乱说，他们这些仆婢在私底下也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但至少人人都认定，漪如是真的在梦里得了些神通。</p>
吴炳身为管事，甚至比别的仆婢还知道多一些。</p>
比如，她醒来之后，曾经大喊大叫，说严家会被满门抄斩，而严祺之所以疏远了宋廷机，是因为漪如曾说宋廷机会害严祺。</p>
吴炳虽然对宋廷机一向有成见，但总觉得他能在严祺身上捞好处，害他做甚，不至于如此。但经过了今日之事，已然由不得吴炳不信。</p>
“未知仙人对女君说了什么？”吴炳小心翼翼地问道。</p>
漪如于是将他入府以来，如何借着帮严禄、严孝之父子买地置业捞取好处，如何从严祺的花销里做手脚搜刮钱财，以及他的家人在乡中如何一朝翻身过上风光日子，桩桩件件，大致说了一遍。</p>
她甚至还说出了宋廷机方才跟他交易的条件。</p>
吴炳听着，只觉自己这辈子也没有这样慌过，哪怕上方才在酒肆里被宋廷机当面威胁，他也不曾如此六神无主。</p>
严漪如一个养在深闺的九岁女童，竟然把他的底细摸得如此清楚，不是真的得了仙人指点，又怎么可能？</p>
宋廷机再怎么威胁他，也最多是人和人之间的事，要解决无外乎钱财权术；可严漪如背后站着的，却是神仙……</p>
“若我不曾记错，管事是扶风人。”只听漪如道，“扶风离长安不远，但凡府里有人到管事的家中去走一趟，便会明白管事这些年捞了多少好处。到那时，不知管事又当如何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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