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半仙亦是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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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似一把刀，斩在了玄月身上，只是一瞬间便把一位意气风发的半仙化作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p>

变化之快，众人都无法看清他中年长相如何，而玄月的花甲之年也只是停留了片刻，下一秒进入了耄耋之年。</p>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p>

玄月瞪大双目喃喃自语，舌唇之间在微微打颤，沙哑苍老的嗓音充斥着难言的恐惧。</p>

他此刻就好似漏水的瓶子，寿元在极速消失。</p>

可他已经寿元超脱，身躯与神魂无暇，二者不会因岁月而衰老，只要有一口灵气存在就能一直存在。本身不存在寿元限制，又怎么可能会变老？</p>

半仙一道分合道与成道，前者是修行天地本就存在的大道，类似四象五行，其中一条可登仙。后者是走出天地不存在的大道，例如前不久成仙的剑尊。</p>

无论是合道还是成道，都只是阐述成仙的必要条件。就好比如成仙需要拿起一片汪洋，如果用手能够捧起成仙水到渠成，若不行就需要容器。</p>

半仙就是制造容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获得仙人的特质。</p>

大道显化领悟法则，仙躯仙魂获得无穷尽之寿元，建立道场将二者贯通合一。</p>

“前辈.”</p>

顾温话到嘴边，只见玄月变化竟然还没结束，一颗颗泛黄的牙齿开始脱落，嘴巴因为牙龈萎缩而出现褶皱。</p>

天坛之上，赤翎扭头瞪大眼睛看着下方玄月的变化，冷冽的嗓音带着几分惧意，道：“你陷入寿元劫了？”</p>

“不可能！贫道已经超脱寿元，怎么可能还会有寿元劫！”</p>

玄月似被触动逆鳞，声音猛然拔高，原本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变得尖锐。</p>

他握拳手臂挥动，因为身体萎缩而不合身的衣袖脱落半边，裸露的苍老皮肤更显他的不堪。</p>

“一定是有人对贫道下咒！待我施展回春之术，再寻巫术邪法之踪迹！”</p>

嘶吼之中，玄月双手合拢，体内法力涌动间，似有万里汪洋之水滚动。</p>

无需顾温进行反应，敖汤已经裹挟众人飞遁出洞天，站在入口远远望过去，只见法力逸散而成的灵气波动搅动虚空，阵阵飓风吹得人难以站稳。</p>

玄月全力施展半仙之力，仅仅是余波就让他们有些难以招架。</p>

顾温得以窥见半仙之伟力，这已经不是纯粹的力量差距，他们之间都不在一个层次。</p>

但如此强大的半仙，此刻却好似溺水的蚂蚱。</p>

不成半仙终为蝼蚁？</p>

他莫名想到玄月之言，如今一看好像半仙也没有那么超然。</p>

“二祖宗，坏事了。”</p>

敖汤苍老的声音传来，顾温转头看到毛驴也尽显老态，只是由于不是人形，很难判断出具体老了多少。</p>

“护法，你没事吧？”</p>

顾温关切之意不作假，敖汤帮了自己很多忙，多次带他脱离险境。</p>

敖汤摇头道：“无事，我本是先天生灵，只是由于早些年根基受损无力再进一步。如今寿元劫降临，寿命大减却也还有几千年能活。”</p>

顾温再问：“什么是寿元劫？”</p>

“半仙每万年一次大劫，一般为雷劫，五行劫，七星劫，六合劫等等。合称为三灾九难十劫，其中寿元为一灾，古往今来罕见至极，可每一次出现都能使天地大能为之癫狂。”</p>

敖汤似疲倦一般躺下，再度开口说道：“寿元分人寿和天寿，天寿之为大限，人寿为小限。大难改，小易变，修行最终都是为了长生，故此天地间延寿之法多矣。”</p>

“大乘之上，道境大能更是具备逆天改命之能，一分寿元当十分用，六千载寿元活出万年不止。当今天下也是长生之大世，寿元是不缺的，所以你能看到这么多老东西还在活跃。”</p>

闻言，顾温思绪敏锐，已经了然大半，道：“寿元劫定下了大限，人寿再也无法盖过天寿？”</p>

“没错，所以那个玄月人寿大减，若是没有其他手段恐怕活不长了。呵呵不成半仙终为蝼蚁？自以为超脱了寿元，可大劫一来原形毕露。”</p>

敖汤虚弱的嗓音带着几分讥讽与嘲弄，他早就看这個玄月不爽了。</p>

“还有一件事，小心玄月。老而不死是为贼，往往越老的大能越疯狂。”</p>

话音刚落，前方风云变色，玄月口诵真言足踏罡步，似念完某种真经，手指朝眉心猛然一指。</p>

“气入身来，沉归元海，予我人寿，速速归来！”</p>

须臾，玄月容颜渐变，白发转青，皱纹消逝，肌肤如玉。</p>

好了？</p>

众人微微伸长脖子，顾温忽然察觉腰间一股凉意，乾坤袋之中寒气弥漫，玄铁所作的太阴令正散发幽光。</p>

他来不及思考变化缘由，因为玄月又发生了变化，一抹苍白似笔墨在他发丝上划过。</p>

紧接着下一刻连同六尺身躯也开始萎缩，腰缓缓的弯曲下来。</p>

转瞬间又化作了一个老头，并且变得更老了。</p>

又老了。</p>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p>

玄月发出低沉沙哑的质问，他弓着腰，双手握着满是褶皱的面庞，手指凹陷进皮肉，紧接着猛然一拉扯！</p>

撕拉！</p>

皮肉绷紧，皱纹消失，可依旧是一张老脸。</p>

“怎会如此！！！！”</p>

嘶吼声震天动地，玄月疯癫一般仰天长啸，他拉扯着自己面容，好像要把褶皱拉没一样。</p>

可当他重新放下双手，众人看到的只是一个个更深的褶子，顾温莫名想起了沙皮狗。</p>

吼声在洞天回荡，最终归于平静，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也不敢发出声音。</p>

太丑陋了，此前还意气风发的半仙，眨眼间变得像条将死的老狗。</p>

由此，包括顾温在内所有人脊背发凉，同时无不并发出对于长生与成仙的渴望。</p>

岁月的刀虽然没有砍在他们身上，但未来有一天或许他们也会这样。顾温隐约能够理解为何有人会横跨数万载，不惜抛弃一切亲朋好友远渡而来。</p>

只为了成仙二字。</p>

不成仙人，终为蝼蚁。</p>

只是有些可笑的是不知是玄月说错了话，一句‘不成半仙终为蝼蚁’立马就被老天爷纠正，堂堂一个半仙如今显得如此难堪。</p>

赤翎作为更强者，无需理会玄月感受，淡淡说道：“玄月，你这点寿元还够成仙吗？”</p>

“赤！翎！！”</p>

玄月猛然抬头，脸上的褶子甩动，双目满是怨毒之色，他咬着牙床肉，嘴角渗着血液与唾沫。</p>

“你为什么没有衰老，你的天寿与我一般！这不公平，这不公平，难道是因为转世的缘故？”</p>

说话间，他回首看向了顾温等人，一股恶意涌现。</p>

首当其冲便是顾温，他的天资最好，若是能够夺舍成仙不是问题。</p>

念头一起，顾温手掌微微发光，只是稍纵即逝的辉光便让玄月打消了念头，可如此赤裸裸的恶意顾温不可能没察觉。</p>

他皱眉道：“前辈，做人留一线，你对我有恩，但这恩情可没大到这种地步。”</p>

“贫道不夺舍你，让天女把不死药给我。”</p>

“这恐怕不行。”</p>

“欠人恩情，不可不还。”</p>

玄月极其敏感，紧紧盯着顾温，期望通过一点点人情来要挟。</p>

顾温咧嘴一笑，道：“天女于我有再造之恩，前辈对也有恩，但二者取其重。”</p>

他可不是什么迂腐的儒生，恩情可以还，但不能是借一块还百块。</p>

不过好歹是个半仙，怎么变得如此不堪？果然仙风道骨都是假的，超然脱俗多为虚幻，唯有成仙才是真超脱。</p>

玄月厉声道：“贫道若走开，外边妖族便会攻进来，伱们几人能应付得来吗？给我不死药根须，我可以帮你挡住他们，贫道记得天泉山你们应当拿到过不死药根须。”</p>

天地间，增加人寿之灵物甚多，增加天寿少之又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