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本布衣，命中红尘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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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之中，红楼黄玉，添香暖玉。</p>

歌女舞动轻纱，琵琶委婉优美，达官显贵衣着绸缎。</p>

赵丰并未如往常一般占据主位，而是如客人一般坐在客座，英俊的脸庞带着得体又不失优雅的笑容，身躯微微下弯，似平易近人，更似恭维。</p>

而他面前的是一白衣女子。</p>

但手掌如玉竹般的纤细，斗笠轻纱下若隐若现的优美下颚线，更是举手投足间的清雅，让人不禁幻想出一位遗世而独立的神女形象。</p>

她眸光低垂，耳边皇子言语仿佛隔了十万万里。凡间至富至贵赵姓子弟，却是不得她正眼而视。</p>

越是如此，赵丰心中越是火热。</p>

这才是神仙，这才是仙子。</p>

她本无威仪可言，但周围无数贵人的敬畏让她具备无与伦比的压迫感。</p>

“五谷凡物，不知仙家可吃得惯？”</p>

“修行吸风饮露，幼时不曾辟谷之前也多是些杂粮。”</p>

“那便好，那便好。”</p>

赵丰一脸赔笑，丝毫没有往日天家贵子的仪态，在场的家眷心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p>

恐怕也就顾温这个异类会暗中笑话他。</p>

要知昔日赵丰一直端的是“太祖遗风”，人设就是有贤王之能的皇子，民间有谶语“九子立，天下平”。</p>

可如今仙人面前鞠躬低声令人发笑，他的贵气归根结底源自于出身，说难听一点就是狗仗人势。</p>

白衣女子显得极其高冷，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很少言语。赵丰以为仙人不喜吵闹，于是没等家眷吃完便挥手让众人退去，只留下一个太监冯祥在身边。</p>

他端茶问道：“还不知仙家尊称。”</p>

“承祖师道号……”</p>

神女清雅地嗓音悬停，放下茶杯，语气未曾变化，却由于恰到好处的停顿与动作变得郑重，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倾听。</p>

“擎苍。”</p>

嘶……</p>

赵丰呼吸一滞。</p>

他早已经不是凡人，对于方外一直有了解，凡间与方外也一直有联系，只是普通人不知道罢了。而赵家作为天下之主，自然也能够接触到方外之人。</p>

道号是不能随便叫的，冥冥之中涉及命格，叫得太大被道号压死不在少数，故许多人道号取中庸。</p>

擎苍，托举苍天之意。</p>

就是传说中搬山赶月的尊者，恐怕也不敢起“擎苍”之道号。而传说中，这可是最接近‘仙’存在的大能，也是这位神女背后宗门师祖。</p>

她竟然敢担起这道号。</p>

赵丰额头冒汗，抹了抹说道：“仙家之名，让人惶恐。”</p>

“此名确实过大，你叫我郁华即可。”</p>

神女比外表看着要健谈平和，郁华仙子也确实是比较常见的道号，既不压命，也不俗气。</p>

赵丰松了口气，拱手道：“那么赵丰拜见郁华仙子。”</p>

“你这玉佩……”</p>

白衣神女玉指微抬，直指赵丰胸前玉佩，掌心大小，石质斑驳，边缘一圈浅浅的圆形凹槽。</p>

赵丰回答道：“三年前，本王受高人指点得来的机缘。”</p>

“夺人机缘可不是善缘。”白衣神女直言不讳说道，耳畔微动，一缕缕如炊烟的心念萦绕。</p>

她无需求证与猜测，天地便告诉她因果所在。</p>

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无主机缘，都是前人种因，后人吃果。这赵丰身上的机缘本不属于他，却不知怎的落到了他身上。起初郁华还不确定，有些疑惑为何接引自己的姓赵，而不是三千年前定下的顾姓。</p>

“关于这事，晚辈三言两语无法言说。”赵丰从衣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玉锦，双手递给白衣神女，“还请前辈过目，三年前贵宗长辈已经将改命给晚辈。”</p>

白衣神女拿起玉锦打开一看，其上边金丝秀出一个个飘逸的文字，气息也确实是宗内长辈。</p>

只是</p>

“三千年前定下的因果，你们三年便可改之？”</p>

她将玉锦丢下，落地无声却让赵丰心里打鼓。</p>

“是华阳真君下的敕令。”赵丰又解释道，“而且晚辈也不是豪取抢夺，那顾家后人已经沦为路边的乞丐，几千年传承落寞只剩一个周天经脉堵塞的独子。如此仙家长辈才把机缘给晚辈，晚辈也给那顾家后人荣华富贵。”</p>

“可也不是华阳师叔的机缘，这成仙地机缘千万，各有其主。顾家先祖三千年前种下的机缘，本应该福泽后人，荣华富贵比之超脱契机如何？”</p>

郁华仙子斗笠轻纱后的眼眸好似能洞穿人心，本来平和淡雅的嗓音变得幽深。</p>

她知道大乾一定是给了什么好处仙门内部，如此才默许对方剥夺顾姓机缘。可宗门万年大计，怎能容得下私利？</p>

赵丰更加满头大汗，道：“华阳真君他老人家说，当以大局为重，我赵家贵为天家，比之乞丐应该更能帮助贵宗。”</p>

一说到天家，赵丰声音稍微硬气些许。</p>

乞丐如何和他天家相比，哪怕有机缘又如何，现在他赵家才是贵不可言。收顾温做家臣已经是他的福分，何谈与自己争夺机缘？</p>

况且仙门内部已经讨论出结果，大乾的好处也已经送出去，难道他们还能出尔反尔？</p>

大局为重。</p>

“.”郁华仙子沉默片刻，道：“叫顾家后人来，我需当面确认。”</p>

“传顾温来。”</p>

赵丰吩咐身边的太监，在这方面他很有自信，一个家奴哪来的资本反抗自己。况且他相信顾温的忠心，这奴才训了这么久料他也不敢说不。</p>

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p>

——</p>

半炷香后，脚步由远而近，顾温快步走进来。</p>

顾温急匆匆跨过书房门槛，两道目光直射而来，而他的目光也瞬间定格在屋内白衣神女身上。</p>

这绝非他顾温见色起意，而是这一身素衣在这金碧辉煌的王府实在太扎眼，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仙人。</p>

抛开其他不谈，赵丰这死娘炮哪里有真女人好看？</p>

白衣女子微微抬头，轻纱后的眼眸好似天上的星辰，她正视着顾温，嗓音清籁。</p>

“伱唤作何名？”</p>

顾温愣了一下，良好的心理素质并没有让他过久沉溺在连脸都看不到的女人身上，低下头来，恭敬回答道：“我本布衣，无字，姓顾名温。”</p>

随后便没了声音，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轻纱后的星眸看得顾温有点发毛。</p>

郁华仙子陷入沉默，她看着面前的凡夫俗子，不知为其讨回机缘是否是好事？</p>

虽说三千年定下顾家后人就是自己的护道人，可时代变迁，他显然不及赵丰。况且自己真能讨回吗？讨回后他又该怎么办？</p>

赵家之权势，可不是一个凡夫俗子能抵挡的。</p>

宗门内部显然也不会支持我。</p>

大局为重吗？</p>

郁华仙子问道：“三千年前，顾家先祖与我三清宗有过因果，你可要听？”</p>

顾温眼神微亮，纵使是他此刻也按耐不住点头道：“还请仙人告知。”</p>

“若顾家后人争气便引入仙途，反之予荣华富贵一生。”郁华仙子嗓音轻起，话到嘴边她便有些后悔了，面前的青年第一次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中明亮通透。</p>

丝毫不像一个寻常百姓，不像一个麻木愚昧的凡夫。</p>

他必然能意识到一点，仙缘比富贵重要。</p>

如此我便不能帮他决定</p>

此时赵丰插话道：“我已与顾温说过，他自愿让予我，道君皇帝陛下可鉴。”</p>

最后道君皇帝四个字咬字加重。</p>

郁华仙子皱眉，还想说些什么，玉锦之上透出的真君道韵已经帮她作出决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