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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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之蛮横无理、胡搅蛮缠，居然远超无花之想象！</p>

放在平时，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娇蛮起来，还挺有情趣的，但是她轻功和探囊取物的本事高的很！但她手里拿着的还是无花这一生之中最大的秘密！</p>

她就这样把木鱼拿在手上，一抛一抛的，每一次上下，无花的心口都是一跳！只怕它下一刻就会失手落在地上，摔个粉碎，露出里头的薄册来。</p>

如果那样的话……</p>

——如果那样的话，这酒馆里的人一个也不能留，全得杀了灭口。</p>

无花道：“女檀越，还请莫要和小僧开玩笑了。”</p>

他的脸上露出了那种仿佛被姑娘戏耍过、却全然没办法的无奈表情。</p>

乔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p>

平心而论，他其实长得非常好看，唇红齿白、沈腰潘鬓。如果放在现代，高低也得是电影明星那个级别的。</p>

所以，她完全能够理解，无花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有自信……他大概认为自己抢夺木鱼的行为，是因为钦慕。</p>

不过……</p>

这种天生的恶种，还是死了的好。</p>

乔茜以手掩面，只露出一双明亮晶润的眼睛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子里暖暖和和的，她的面颊有点红红的，像个怀春的少女一般，忽地冲着无花一笑，道：“那，大师，你过来取呀。”</p>

无花温和地瞧着她，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道：“女檀越，这就来。”</p>

他走近了乔茜。</p>

乔茜却一边忍不住笑似得，一边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后院里头。</p>

雨已经停了，后院儿的回廊里挂着几盏六角宫灯，丹桂树被春雨滴得翠油油的，有种旺盛而湿润的草木之气。</p>

树下，姑娘正在发笑。</p>

和尚只带着一只竹杖，也推门出来了，他瞧了一眼她的笑容，便立刻又垂下了眼睛，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瞧着她，没有说话。</p>

星月之下，更显出他神情之温文尔雅、风采之潇洒出尘。</p>

姑娘抬头，人好似也已醉了。</p>

无花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p>

忽然！姑娘的袖中寒光一现，极细的破空声如撕裂锦帛一般在无花耳边炸响！</p>

无花的瞳孔骤然收缩！</p>

他身体上的反应，简直比他的思绪更快，整个人在险之又险的情况之下来了半个铁板桥，冷月般的柳叶刃自他面前划过……但她的左手还握着刀鞘，刀鞘朝下，疾追而来！</p>

无花就地一滚，凌空一个翻身，一跃而起，脸色已很难看了。</p>

——他的头顶正中央，有一道刀鞘留下的红痕，后粗前细，只好似一个红箭头，竖在他的头顶。</p>

乔茜朝他一笑：“噗，大秃瓢。”</p>

无花：“…………”</p>

无花的额头蹦出一个十字路口。</p>

来者是冲着杀了他来的。</p>

这时候，一切的装相都已没有意义，无花怒喝一声，十万明光狮子吼，雷霆声中，他一拳击出，这正是少林寺那名动天下的少林伏虎拳，拳势雄浑，刚猛无比！</p>

一道森冷的剑光，忽有如匹练一般，朝无花袭去——</p>

竟还有埋伏！</p>

无花急退，以手中竹杖迎击，咤声中，二人已连过了七八招，身形交错而过，各自站定，回身。</p>

星月之下，这持剑的剑手一身黑衣，裹着他劲瘦而精悍的身子，姿态有如一头捕猎的黑豹，肌肉无声的狰狞、隆起，充满了危险、也充满了劲力。</p>

这人一张苍白的脸上，却全无表情，他冷冷地瞧着无花，就好像瞧着一条死鱼。</p>

或许，任何人在他眼里，都只是一条挂起来任他宰杀的死鱼罢了。</p>

无花的脸上也全无表情。</p>

他瞧着这人的神情姿态，心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皱了皱眉，淡淡道：“说出你的名字，都要粘上不洁的血腥气。”</p>

持剑挡在无花与乔茜中间的，自然就是中原一点红。</p>

他听见了这样的话，完全无动于衷，也没有多废话的打算，手中长剑，忽又刺出。</p>

乔茜右手持刀、左手持鞘，立在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局。</p>

她方才那一招偷袭，并未成功。</p>

无花号称“七绝妙僧”，七绝之中的一绝，自然是武功。</p>

习武多年的人，身体肌肉对于危险的反应速度非常快。乔茜偷袭落空之后，立刻以刀鞘劈头打去，但无花当即就地一滚，脱离她的持刀手攻击范围。</p>

她持刀鞘的是辅助手，攻击手在前，辅助手在后，这是所有近战武功的基础思路。</p>

持刀手落空，辅助手虽然疾追往前，但隔了半个身位的距离，乔茜还是没能成功给无花开瓢。</p>

如果她的内力深厚的话，说不准靠着这一击，能直接把无花打成白痴。</p>

但如果只是如果，「可口乐可」带给她的内力并不太多。</p>

武学是博大精深的，乔茜只是个初学者，系统给她的金手指的确很强力，但是，比武是武功、反应、智力、心态的多重博弈。</p>

谁若觉得自己开了个外挂，就能杀遍天下无敌手、视武侠土著为儿戏，那才真是狂妄到了极点。</p>

乔茜不是自大的人，这只是她的第一次斗武，失利是相当正常的事情，也因此，她才提前说服了一点红，让他来接下这一次杀人的活计。</p>

此刻，乔茜正在观战揣摩之中。</p>

小院儿之中，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不断地交错着，剑光爆出火花、破空之声有如裂锦，森冷的薄剑与竹杖交缠着，打得竟是难解难分。</p>

在习武之人口中，有着所谓“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这意思就是说，兵器越短，攻击范围就越小，别人三尺就能杀你，你得欺身两尺，那就落了劣势。</p>

一点红的长剑，正正好好三尺七寸。</p>

白打，也算是十八般武器之一，什么拳法、掌法之类的，都算在内，少林僧人多会学伏虎拳与风萍掌，正是这一类的武功。</p>

白打，讲究的是一往无前的胆识，因为以肉掌为兵器，那是短之又短、险之又险，一般的少林僧人多是走外门功夫的硬路子，还要配合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p>

无花自然修不成，因为金钟罩铁布衫需要童子功，不能破身。</p>

所以，面对中原第一杀手的剑，他收了拳法，提起竹杖应对。</p>

以竹杖为兵器施展的，自然是棍法。</p>

兵器之间的联系，其实比普通人想的要紧密的多。</p>

棍上装枪头，就是红缨枪；枪上装小枝，便又可成戟；调转枪头做鸟喙状，则是古兵器戈……所谓的戟，其实是枪与戈融合在一起的变种，而棍，正是这万千变种的起源。</p>

棍法之包罗万象，实让人眼花缭乱。</p>

无花以棍法拒敌，碧光一横扫，便可另一点红的长剑近不了身，棘手的很。</p>

然而，像棍这样的钝器，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很难一击致命，从来只听说一剑杀了某人，却很少听说有人一棍抡死了别人。</p>

一点红眯了眯眼。</p>

竹杖扫过时，他的身形倏地矮了下去，整个人已一种极敏捷、极灵巧的姿态，自空隙之间一闪而过。</p>

霎时间，他已刺出了七剑，他的剑法依然独特的要命，只以手腕发力，大臂纹丝不动，竹杖近在咫尺，一点红全然不管，剑光直扑无花咽喉！</p>

棍比剑长，在突入棍的攻击圈之前，剑处于劣势；但一旦他身形突入，这长长的棍便反而因为太长而累赘，非得变化成双手持棍才再有的打，可是，一点红会给他这机会么？</p>

这世上的万物，果然没有绝对的优势与劣势，总在时刻朝着自己相反的态势发展着。</p>

剑光已如匹练一般袭来。</p>

无花忽然反手持棍，反身回扫！</p>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杀手的身子，总是坚韧的，他对于疼痛的忍耐度极高，只是一棍而已，就是抽得杀手皮下淤起血来，他的剑势也绝不会慢上一星半点！</p>

这冷心冷情的杀手，不仅不在乎旁人的性命、更不在乎自己的性命！</p>

然而——！</p>

然而——！</p>

乔茜忽厉喝一声，柳叶刀已突入战圈！</p>

只听“锵”的一声，刀剑相击，火花四溅，砭人肌骨的剑气层层荡开，如针尖、如麦芒般刺入了一点红左腰腹的肌肉——</p>

剑气？他的身侧怎么会有剑气？</p>

来不及多想，因为无花宽大的僧袍之中，忽然飞出了一道银光，他的剑快，这道银色的闪光却是饱含机簧之力打出的，比之剑光要更快，三寸之内，就要击中一点红的胸膛！</p>

一点红避无可避，只得当即来了个铁板桥，那银光打着旋儿自他面前飞过，他才看清，原来那是个银光闪闪的飞环。</p>

飞环绕了一圈儿，又重回无花袖中。</p>

三人各自站定，此一回合，不分胜负。</p>

无花手中的竹杖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柄五尺开外、狭长如剑的出鞘长刀。</p>

竹杖，已碎成了一片片的残骸。</p>

一点红面无表情，扫了一眼身侧持刀而立的乔茜。</p>

鸡心领的鹅黄衣衫，在腰腹的位置裂开了数道裂口，鲜血星星点点，慢慢湮开。</p>

这是方才竹杖爆裂开来时，带着劲力的竹片飞出时伤到的。</p>

原来，竹杖之中，藏着一柄似剑的长刀。</p>

他突入竹杖的攻击范围之内，已做好了被无花抽上一棍的准备，要换他的性命，却不想杖内藏刀，若无乔茜突然出手，在杀死无花之前，先死的就是他！</p>

真是……</p>

从未听说过，杀手遇险，雇主突然跑出来救人的。</p>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目光自乔茜身上收回，又冷冷地盯住了无花。</p>

绿光如鬼火一般在他眼睛里燃烧，好似一条毒蛇、一只野狼，正在毫不掩饰地盘算着该怎么样杀掉眼前的人。</p>

无花的脸上连一丝表情也没有。</p>

他举刀齐眉，刀锋朝外，已做出了“迎风一刀斩”的架势。</p>

——他的身上留着一半的东瀛血，父亲乃是东瀛武士，留下无数东瀛武学，方才他藏于竹杖中一刀斩下，用的正是“迎风一刀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