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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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p>

沈缇洗过了澡, 换上了干净的内衣、中衣、外衣，从净房绕过屏风出来。</p>

殷莳从桌边站起来：“洗完啦。”</p>

沈缇犹豫了一下，走过去道：“那我过去了？”</p>

沈缇身上的紧绷和不自然, 殷莳现在看的清清楚楚。</p>

殷莳低头抿了抿嘴唇, 硬把笑憋回去，抬起头，正色道：“嗯，去吧。”</p>

沈缇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今天殷莳的眼神特别慈爱。</p>

明明吃饭的时候还没有这样。</p>

怪哉。</p>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 忽然身后殷莳又叫他：“跻云！”</p>

转身去看, 殷莳眉间都是笑意。</p>

她道：“恭喜。”</p>

今夜做新郎, 人生小登科。</p>

而且还是人生第一次。</p>

姐姐恭喜你，弟弟。</p>

沈缇微微颔首，转身离开。</p>

到了外面，天色已经昏得看不清了。长川给他打灯笼引路。</p>

冯洛仪被沈夫人安排在了东路跨院中的一间里。离得不算远, 也不算太近，刚好。</p>

如今冯洛仪院里也大小丫头配置齐全。</p>

院子门头挂着灯笼，有小丫头子在门口张望，一眼瞥见远处缓缓而来的灯笼，立刻飞奔进去：“来了来了！”</p>

沈缇迈进院子，里面有小丫头提着灯笼等他。</p>

沈缇转身告诉长川明天过来接他的时间；“明早卯时末刻。”</p>

长川应了声“是”，停在院门外，待沈缇转身进去, 他才离开。</p>

小丫头小心照着台阶引着路。到正房前, 有婢女躬身打起了帘子。沈缇微一低头迈进去。槅扇门处也有婢女打帘子。</p>

一路直到内室里, 红烛哔啵燃着, 照亮了房间。</p>

床边，照香扶着冯洛仪站了起来，屈膝向沈缇行礼：“翰林。”</p>

冯洛仪一身吉服，薄肩纤秀，螓首微垂。</p>

沈缇顿了顿，走过去，温声开口：“洛娘，我来了。”</p>

冯洛仪颤颤抬头，凝视着他，未开口眼眶先红了：“沈郎……”</p>

其实正如殷莳所想，沈缇面临人生头一遭，的确是紧绷了一路。但此时见到冯洛仪楚楚可怜模样，那些紧绷忽地散去了。</p>

比起他，她更紧张不是吗？</p>

于他，不过纳一妾。</p>

于她，却是一辈子安身立命的大事。</p>

他是要给她支撑起一片天的男人，他怎能在她面前表现出紧张。</p>

那只会让她不安。</p>

沈缇凝视她，道：“许久不见，你又瘦了。”</p>

印象中冯洛仪一直就很瘦，只现在更瘦了，穿着喜庆的吉服，仍给人弱不胜衣之感。</p>

冯洛仪含泪而笑：“思君不见君，无心饭食，岂能不消减。今日得见君，以后，我好好吃饭。”</p>

沈缇看着她秀美的面庞，泪盈盈的眸子，伸手将她一缕鬓发别在而后。</p>

告诉自己：沈跻云，你要记住，不可以在冯洛仪面前表现出紧张、没把握、犹豫不决、瞻前顾后。</p>

她的一生只能依靠你。</p>

在她面前，你必须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p>

“洗漱过了吗？”他问。</p>

冯洛仪点头。</p>

“那，”沈缇说，“歇息吧。”</p>

冯洛仪垂眸，湿了眼睫，又抬起：“沈郎，可否与我喝杯合卺酒？”</p>

照香已经托着托盘奉上酒杯。</p>

用的是匏瓜剖成的两个瓢，用绿丝绳绾成同心结系了在一起。</p>

这是古礼，古时候才用匏瓜的。</p>

传承至大穆朝，虽市面上也能买到匏杯，但很多人已经改为用木杯，亦有金杯银杯。沈缇和殷莳的合卺酒，用的就是金杯。</p>

古时候用匏做成卺杯，是以内卺味苦而酒亦苦，夫妻共饮了卺中苦酒，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白首偕老的意思。</p>

但合卺，是娶妻才有的礼，纳妾并没有这一步。</p>

可冯洛仪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眼含期盼地等着他。</p>

本来若无意外，她便该是他的妻的。可天意弄人，她命运多舛，沦为了妾室。</p>

虽早早就有人就通知了她一切的安排，可表姐说她这几日，一定会非常不安。</p>

是的吧。</p>

沈缇其实在心里对妻和妾是有一道分明的线的。</p>

他当初抗婚，想不娶，就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心里这道线。</p>

妻者齐也。他固然怜惜冯洛仪，但他若是娶了正妻，是不能不尊重妻子的。</p>

他那时候一心想保护冯洛仪，又不想未来违了礼法，想来想去，最好的就是干脆不娶。</p>

无妻，就不会宠妾灭妻了。</p>

这是一年前的事，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确想得太简单了，难怪表姐都说他幼稚。</p>

宠妾灭妻当然是不对的，但为了妾不娶正妻难道不是更不对。</p>

只当时，钻了牛角尖，拗不过来这个弯。</p>

幸好，遇到的是表姐。</p>

沈缇想起昨天傍晚在甬道上，殷莳停下来与他说，冯洛仪这几天一定会很不安。</p>

她的眸子很清澈，所说的话发自本心。</p>

她对冯洛仪的怜悯是真心的。</p>

所以，她不会介意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