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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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零落的衣袍彻底散开，浮荡在清浅的潭水里。叶灼肩背抵着浅滩上粗糙坚硬的卵石，但疼痛的触觉仿佛已经被推到很遥远的地方。</p>

混乱。</p>

唯有波涛拍岸的声音维系着一线飘摇不定的清明。直到月沉东山，毒性渐散，方知今夕何夕。</p>

叶灼下意识里第一个念头是，剑在哪里？</p>

神念既动，灵剑受召而来，从远处飞至他手中。</p>

手指触及剑身，叶灼方觉一丝安稳。然而下一刻手中灵剑便被人夺走，离渊的手握回他手腕压在身侧，在他耳畔冷声道：“把它放下。”</p>

叶灼不满抬眼。</p>

凭什么？</p>

熹微的晨光里，他的目光正撞进一双暗金色的眼瞳。</p>

竟是一双竖瞳。</p>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p>

——叶灼刹那警戒。</p>

“把剑还给我。”他说，“不拿剑怎么比过？”</p>

“比过？”那人抬起他的下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蓦地，叶灼心中升起被兽类注视的直觉。</p>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力气比过？我说过了，等你好了，我会再来。”离渊靠近他耳畔，“别急，我为你而来。该算的账都会一一算过，绝无遗漏。”</p>

叶灼手指在身侧摸索剑身，离渊反按他，拉扯间叶灼感知到熟悉气息，反手要握剑柄——</p>

他的意识忽然空白了一瞬。</p>

一声冷笑在耳畔响起。离渊看着他：“想要你的剑，抓我手腕做什么？”</p>

断续的记忆忽然连成一线，看着那双暗金的竖瞳，这人说过的几句话闪电般在叶灼脑海回掠。</p>

“……你的剑？”</p>

“这是我的信香。”</p>

“叶灼，你真不记不起我是谁？”</p>

“十年前……”</p>

“我为你而来，该算的账都会一一算过，绝无遗漏。”</p>

目光缓缓僵了下来。</p>

一股寒意霎时自身体深处升起，叶灼知道这个人是谁了。</p>

不仅是因为这双似曾相识的眼。</p>

还因为握住离渊手腕的那一刻他惊觉，身上这人的灵力、气息……竟和自己的灵剑一模一样。</p>

而他的剑，是由龙鳞所炼。</p>

十年前。</p>

十年前——</p>

他在东海之畔，生生拔下了一条龙的心口逆鳞，作为本命剑的主材。</p>

龙生来有一逆鳞，他人不得触。触之，便是生死仇恨。</p>

面对此情此景，叶灼闭上眼，偏过头去。</p>

周围信香还未散去，此刻，竟似又浓烈了几分。</p>

叶灼的神念再度灼热昏沉起来。</p>

发丝相缠，似乎感受到他的变化，那条龙低下头，略带嘲弄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想起来了？”</p>

“……尚未。”</p>

月沉日升，转眼间天色已晚，夕阳在苍山雪脊上映出熠熠金辉。</p>

微雪宫独坐苍山，各峰之间相隔甚远，东南方乃是一座危崖，崖顶有巨石，上刻“天意怜幽草”五字。</p>

崖上有古拙竹舍数间，是宫主微生弦素日清修之地。</p>

幽草崖上少有人走动，唯有两个小道童在檐下悄声私语。</p>

“数数日子，再过半年，道长这死关就能出来了罢。”</p>

“兴许吧，真是无聊死了。”</p>

“近日有上清山的客人来呢。主峰一直没动静，会不会有事？”</p>

“左右叶二宫主在。那可是‘天下第一剑’呢。”</p>

“咦……道长好像……动弹了？”</p>

屋内，静室之中。</p>

一名眉目温雅秀逸的年轻道人于太极阵中静坐。他身着雪白一色的道袍，唯有领口、袖边露出明红内衬，身畔搁一朴素木剑，剑柄镌刻“晚晴”二字。</p>

此时，他手指掐诀，似在推算什么。</p>

“桃花现，红鸾出，流年引动。”但见这道人微蹙眉，轻声自语，“他身上竟透出此卦？怎会……”</p>

话未毕，一口鲜血咳出，沾红大片衣襟。</p>

吱呀一声，竹舍门开。看着缓缓步出的道人身影，两个小道童面面相觑，眼里全是恐惧和震惊。</p>

“道长……这、这、你怎么敢……提前出死关啊……”</p>

死关之“死”，正因闭关途中不可有丝毫停顿，不可心存二念，更不可提前出关。</p>

否则，必受其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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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灼醒了。</p>

看天色，这是第二天傍晚。</p>

周身水气寒凉，他还在寒潭中，被置于一叶小舟之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