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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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桃一睁眼，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吵闹，她还没从窒息中清醒过来，脸上就挨了一巴掌。</p>

“你这个死妮儿，都什么时候了还躺在炕上挺尸！赶紧起来，你大姐上吊了！”</p>

“谁？谁上吊了？”</p>

大姐掐死了她然后良心发现，自己上吊了？</p>

屋内亮起了光，山桃四下里一打量，吓得直接从炕上蹦下来，一瞅眼前举着烛台的妇人，便又惊又喜：“娘！”</p>

王素芬怔了怔，随即一巴掌又扇了过来：“还不快去喊王麻子过来给你大姐看看！”</p>

山桃躲得快，这一巴掌没挨着，迈开两腿就往外跑。</p>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次跑起来。</p>

成婚后，为了供相公读书，她家里家外地操持着，有一次上山砍柴不慎跌落山崖，腿上落了残疾，自此后行走都困难，更别说跑了。</p>

二月天还冷得很，前几日下了雪，雪化成冰，夜路难行，山桃摔了好几跤，才摸到村口的破庙。</p>

她一头冲进去，在糊满蜘蛛网的土地公神像下头，摸到一个老鼠洞，伸手掏出个破布包，展开一瞧，一百三十七文钱，一文不少。</p>

这可是她日夜搓草绳，瞒着家里人攒下来的体己。</p>

临出嫁前，叫大姐贾秀莲翻了出来。</p>

贾秀莲不仅把钱都拿走了，还叫她挨了好一顿打，嫁人那日，她的脸还肿着。</p>

以至于被人笑话了好久，婆母因为此事也不待见她，才过门，就叫她饿了两天肚子。</p>

哪怕后来她劳心劳力把相公供成了秀才，婆母依旧会拿着这件事来羞辱她。</p>

山桃小心翼翼地将帕子藏在了胸口。</p>

老天爷怜悯，叫她重新活了一次，这回，她无论如何不能亏待自己。</p>

在土地庙里待了半天，瞅着外头的天蒙蒙亮，山桃才磨磨蹭蹭去王家庄找王麻子来救人。</p>

不巧，王麻子走亲戚去了。</p>

山桃松了一口气，她才不信贾秀莲会上吊，八成是做做样子吓唬家里人的。</p>

她要真把王麻子请回家，她奶贾老太回头定然会嫌弃花钱，找不着人撒气，就把气撒到她身上。</p>

回到家，天都亮了。</p>

王翠芬把山桃劈头盖脸好一阵骂：“死哪儿去了！”</p>

“去找王麻子了，没找着人，又去找我大舅，大舅不在家。”</p>

王翠芬脸色沉了沉：“你大舅成天不着家，你能找到他才是有鬼！趁着你奶还没起来，快上山砍柴去。”</p>

山桃往西屋瞅了一眼：“娘，我大姐她死了没？”</p>

“你个死妮儿怎么说话的？”王翠芬瞪了山桃一眼，“就不能盼着你大姐一点好？”</p>

她推了山桃一把，顺手在山桃怀里塞了半个菜馍馍：“拿着，砍不出两捆柴就别回来！”</p>

山桃拎着砍刀和麻绳出了门，在村口遇见镇上的媒婆赵妈妈。</p>

她停下来问了一声好，赵妈妈就笑成了一朵花，着意将她打量了一遍。</p>

“你认得我？你是谁家的姑娘？咋长这么水灵呢。”</p>

山桃笑着奉承赵妈妈：“妈妈是咱们秀水镇数一数二的喜妈妈，谁能不认得妈妈呀，我们小姊妹都说，一瞧见赵妈妈，就是瞧见报喜的喜鹊了。”</p>

赵妈妈越发笑得开怀，问山桃年岁多大，许人家了没。</p>

山桃笑而不答：“妈妈要去谁家？我就是这个村的，我爹叫贾老四，要不，我给妈妈带个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