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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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p>

这话一落，江腊梅神色顿时有些微妙，“怎么了这是？”</p>

“你当时不是让我给你挑个条件好的，最好是职务高，还是家住四合院的？怎么这会不愿意了？”</p>

“可是，你的照片我都交给梁厂长了。”</p>

她就算是工会的主任，也没这个本事，说反悔就反悔的。</p>

“总之，就是不想和他相亲。”江美兰哭的眼眶通红。</p>

“你这孩子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为什么？”</p>

江腊梅养了她五年。</p>

最亲密的五年，她自然是知道侄女的性子。</p>

江美兰还在吞吞吐吐。</p>

“美兰，你不说，姑姑没法帮你。”</p>

这下，江美兰心一横，“我说了，您可不许和我妈说。”</p>

她妈最是偏心江美舒，她不能和母亲说，但是对于偏心她的姑姑，却是可以说的。</p>

江腊梅低头，抚摸着她的头发有些干燥，用着头油一点点给她上了一遍，这才点头，“自然，姑姑什么时候食言过？”</p>

她这般动作，越发让江美兰放松了几分。</p>

“我想和、”她有些羞耻，压低了嗓音，“想和美舒的相亲对象——沈战烈相亲。”</p>

这话一落。</p>

江腊梅手里圆圆的头油盒子瞬间掉落在地，砰的一声。</p>

她当即震惊道，“美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p>

“你想和谁相亲？”</p>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了，就没那么难了。</p>

江美兰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在姑姑面前她不用装模作样，也不用撒谎。</p>

她便直接说，“想和沈战烈相亲。”</p>

这下，是真的把江腊梅给震的给昏三倒四的，“你是疯了吧你？”</p>

“放着梁厂长你不要，要沈战烈那个破落户？”</p>

江美兰抿着唇，倔强道，“我就要沈战烈。”</p>

“你让我冷静冷静。”江腊梅狠狠的搓了一把脸，半晌才捋清楚继续道：</p>

“沈战烈那孩子我见过，残疾的妈，一清水的弟弟妹妹，全家就靠他一个顶梁柱，还是个临时工一个月工资二十九块五，住的房间还没你家大，你要和他相亲？美兰，你脑子没出问题吧？”</p>

“你别看你妈把沈战烈说给你妹妹相亲，你就昏头想去抢东西了，你妹妹是没法子，她身子骨差，体质也弱，在加上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性格被你妈养的娇纵，但凡是条件差不多的，都不乐意说她回去，她是没法子，只能和沈战烈相亲。</p>

同样的，沈战烈也没法子，他转正名额在你爸手里捏着，他也只能和你妹相亲。”</p>

“你和他们不一样。”</p>

江腊梅打量着面前的侄女，神色骄傲，“美兰，你贤惠漂亮，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而且人也会来事，你还有工作，你的名声在整个肉联厂都是有名的，不少人想来我这里套话，就是想把你说回去，我没看上，最后挑来挑去，给你捡了梁厂长这个漏。不然，你以为我们这种人家，能够得上梁厂长这一艘大船？”</p>

可惜。</p>

任凭江腊梅把话都话都说完了，利弊都分析透彻了。</p>

江美兰还是不松口，她可怜兮兮地说道，“姑姑，我真的不想和梁秋润相亲。”</p>

见姑姑还是不为所动。</p>

她咬牙，下了一剂猛药，“想让我和他相亲，除非我死！”</p>

上辈子她和梁秋润之间，上午相亲，下午领证。</p>

这证明梁秋润一早就看上她了，而这也是她痛苦的开始。</p>

看到侄女这般决绝。</p>

江腊梅也慌了，开始重新审视起来，“真不要了？”</p>

“不要！”江美兰回答的斩钉截铁。</p>

“能和姑姑说说为什么吗？”</p>

江美兰低头，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去见过梁秋润的儿子，叛逆又嚣张，我过去给他当后妈，还不够他一拳头打的。”</p>

这倒也不是假话。</p>

梁秋润才来肉联厂上班不到一个月，他的儿子梁锐就已经在肉联厂打了好几架了。</p>

江腊梅是工会的，还去拉过架。</p>

想到这里。</p>

她也叹口气，“你考虑的也对，但是，你真想清楚了，错过梁厂长，你在也找不到条件这么好的对象了。”</p>

见姑姑肯松口。</p>

江美兰点头，“考虑清楚了。”</p>

江腊梅看了她好几分钟，见她确实没有反悔的意思，这才叹口气说道，“那我去找下梁厂长说下，看能不能把这门相亲作废。”</p>

这不是江美兰的本意，她的本意是和妹妹换个相亲对象。</p>

不过，想到梁家的情况，她嫁过去都姑且守了一辈子的活寡。</p>

若是妹妹江美舒和对方相亲成功了，还是守活寡，那日子太难了。</p>

这样一想。</p>

还不如将相亲作废算了。</p>

她妹妹江美舒比她更娇气，如何受得了梁家清苦的日子？</p>

可是——若是作废了，她还怎么和沈战烈相亲。</p>

许是看出了她的纠结。</p>

江腊梅问了一句，“怎么了？”</p>

江美兰开不了口，好半晌才低低道，“没什么，姑姑，你先去问一问。”</p>

她想给她和妹妹之间留点余地。</p>

不到最后一步，她也不想让妹妹去梁家那种火坑过日子。</p>

“那等我有结果了和你说。”</p>

江美兰点头，带着殷切地期盼，“那姑姑，你要快点。”</p>

“美舒三天后就要和沈战烈相亲了。”</p>

她要赶在这个时间段之前，把和梁秋润的相亲给推掉。</p>

*</p>

晚上江家在吃饭，巴掌大的堂屋，撑起了一个折叠小桌子，人太多坐不下，有人蹲着吃，有人站着吃。</p>

江父杀了一天的猪累的不行，他扫了一圈，“怎么没看到美兰？”</p>

提起这个，王丽梅心里就是一肚子气，“这孩子和我闹脾气呢，都安排好了她和梁厂长相亲，她不乐意，吵架跑出去了。”</p>

这话一落。</p>

桌子上顿时一安静。</p>

林巧玲是个活泛的，她嫁进江家三年，一直都是很会来事。</p>

于是，她恰到好处的打破了沉寂，“梁厂长家世好，条件好，工作好，还位高权重，这么好的条件，美兰都不愿意相？”</p>

“谁说不是呢。”</p>

见婆婆也不晓得。</p>

林巧玲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吃饭的小姑子——江美舒。</p>

总觉得她今日变了不少，吃饭也安静，动作也比平日里面优雅了许多，白净的脸蛋漂漂亮亮的，和逼仄昏暗的家里，倒是有些格格不入起来，好似多了几分矜贵一样。</p>

于是，她便问了一句，“美舒，你知道你姐为什么不愿意吗？”</p>

江美舒鼓着脸在喝棒子面粥，不太好喝，还加了好多杂粮，有些刺嗓子，她用尽全部注意力，这才让自己一口一口咽下去。</p>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在看她。</p>

于是，江美舒放下筷子，蹙着眉尖便问了一句，“大嫂，我知道什么？”</p>

她在奋力和棒子面粥斗争，根本没听到外面说的。</p>

太难吃了。</p>

真的太难吃了。</p>

比她上辈子的大学食堂还难吃。</p>

林巧玲，“算了，没什么。”</p>

看着小姑子这样，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p>

比起大姑子，这个小姑子就是性格娇纵，疲懒了一些，别的简直就是一张白纸。</p>

属于抢东西都抢不赢的小笨蛋一个。</p>

以至于明明是两个双胞胎，但是姐妹俩人一个名声在天上，一个在地上。</p>

这里面要说没有幺蛾子，林巧玲绝对不信。</p>

江美舒慢吞吞地喔了一声，继续和她的棒子面杂粮粥奋斗去了。</p>

等吃完饭后，大嫂林巧玲去收拾碗筷。</p>

江美舒把碗筷拿了过去，顿时又让林巧玲一惊，“美舒，太阳打西边出来了？”</p>

江美舒因为身子骨不好的缘故，家里很少让她做活。</p>

更别说，主动收拾碗了。</p>

江美舒，“……”</p>

收了个碗，差点崩人设了。</p>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江美兰会说母亲偏心了。都是双胞胎，但是江美兰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p>

但是原身却不是。</p>

属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饭都做不好的那一挂。</p>

想到这里，江美舒叹口气，朝着林巧玲说了一句巧话，“辛苦嫂子洗碗了，我去找妈说点事情。”</p>

林巧玲跟活见鬼了一样，真是没想到小姑子还能有这么客气的时候。</p>

倒不是以前的江美舒不客气，她是不爱搭理人。</p>

也不是针对林巧玲。</p>

她是全部都不爱搭理！</p>

江美舒找到王丽梅，“妈，我们家每天就吃棒子面啊？”</p>

这个问题很严肃！</p>

关乎着她以后的饭票！</p>

看到小闺女这样，王丽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吃棒子面，你还想吃啥？”</p>

江美舒大胆设想，“就没啥鸡蛋，鱼肉啊，这些？”</p>

她都穿越了。</p>

穿越大神总不能不给她点福利吧？</p>

没有金手指。</p>

再不济家庭条件好点也行啊。</p>

吃得饱饭也可以啊。</p>

王丽梅被小女儿的天真给逗笑了。</p>

“咱们整个大杂院怕是都没这么好条件的。”天天吃鸡蛋，吃鱼，那得是什么富贵人家哦。</p>

见小闺女不信。</p>

王丽梅便说了，“你爸一个月三十七块的工资，你哥二十九块，你姐一个月十六块，我俩糊火柴盒一个月撑死了五块钱，我们全家收入加起来就是八十二块，听着是挺多是吧？”</p>

“我给你数下，我们家六个大人，三个孩子，合计就是九个人，大人每个月的粮食指标二十一斤粗粮，三斤细粮。</p>

我们家从来没见过细粮，那是因为细粮都拿出去换粗粮了，不然家里的粮食不够吃。”</p>

“除此之外，全家就你大哥结婚了，你和你姐还没着落，你小弟也没着落，三个孩子的终身大事没解决，你小弟读初中，是不是要花钱？还有两个侄儿子一个侄女，读书是不是也要花钱？</p>

你和你姐出嫁，我还想给你们攒点嫁妆。对了，还有地震棚要接一间，我们屋顶也要修，瓦片漏水。”</p>

“你前几年身子不好，天天吃药，未来吃不吃都还不好说。”</p>

“请问，这么一个情况下，我们家还吃得起鸡蛋，鱼肉吗？”</p>

江美舒，“……”</p>

糟糕。</p>

穿到了一个不太富裕的家庭。</p>

看到她傻眼的样子。</p>

王丽梅忍不住苦笑道，“以前想着你身子骨差，从来不和你提这些，倒是把你养的太天真了，美舒，嫁人以后不能这样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都是要算计着来的。”</p>

江美舒试探地问道，“那我和沈战烈若是相亲结婚了，我去他家吃得起鸡蛋挂面不？”</p>

她要求不高。</p>

真的不高！</p>

晚上半碗稀的能照出人影的棒子面粥，喝完她就饿了。</p>

现在还饿的前胸贴后背。</p>

她就想能吃饱饭！</p>

王丽梅摇摇头，“你在家都吃不上鸡蛋挂面，你去沈家能吃上？他们家条件比我们家还差。”</p>

江美舒两眼一黑，她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啊。</p>

“不是说了？吃不上饭就回娘家吃吗？”</p>

江美舒心说，回娘家吃棒子面粥啊，上一秒吃完，下一秒就饿了。</p>

她苦着脸，“我觉得这人不嫁也罢。”</p>

这嫁人了，还吃不饱饭，嫁屁嫁！</p>

“少学你姐那一套。”</p>

王丽梅当场就给反驳了，“你不嫁，难道在家一辈子？我和你爸能养你几年？你真打算靠你大哥养啊？”</p>

江美舒抿着唇，小声嘟囔，“那我不能自己去找工作啊？”</p>

王丽梅打量她一眼，“那你还是嫁人吧，起码嫁人的话，你妈一个星期内给你物色好几个合适条件的人，你要是去找工作，一年你妈都物色不到一个。”</p>

不然，家家户户也不会那么多吃闲饭的了。</p>

江美舒试探道，“下乡？”</p>

“你带着药罐子去下乡？”</p>

“和药罐子比命长？”</p>

江美舒，“……”</p>

行吧。</p>

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了，她头疼，“先不急着嫁，我先去见见沈战烈在说。”</p>

这下，王丽梅才放心了去，“你放心，妈保管不会害你，从几十号人里面扒拉出来的一个相亲对象，能差吗？”</p>

那保管是最适合她闺女的！</p>

江美兰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她母亲说这话。</p>

她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p>

因为她知道，母亲和妹妹讨论的是和沈战烈相亲的事情。</p>

偏偏，王丽梅没注意到，她还朝着江美兰说了一句，“到时候你和美舒相亲的时候，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分开相亲，这样那一套没破的衣服两个人都能穿。”</p>

都是家里穷闹的。</p>

好衣服也是做一套，两人遇到这种正经的场合了换着穿。</p>

平日就穿打补丁的。</p>

但是相亲这种时候，在怎么样也要打扮好看点啊。</p>

江美兰不想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