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才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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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实在过分，衣服给的又少又旧。</p>

他身上的棉衣薄，在山下有些冷，等下雪，他得冻死。</p>

才嫁过来，黎家出了大本钱，他没脸伸手找黎峰要银子做棉衣。</p>

陆柳打算拆一件旧棉衣，把身上的棉衣也拆了，掏出棉花，缝成一个厚芯子，他再用旁的布料做外衣。</p>

就像被套一样，给他的棉芯子做两个衣套。这样穿着保暖，外头换一换，别人就看不出来了。</p>

熬过今年，等明年冬季，他再做新棉衣，或者让黎峰买点棉花回来。</p>

因陪嫁寒酸，陆柳原想着跟黎峰商量，让他在手里留点钱的计划也说不出口了。</p>

陆柳会的东西不多，就养鸡很在行。</p>

黎峰这儿没养鸡，一般冬天也不捉鸡苗。</p>

他叹口气，把衣服都收进柜子里，顺便看了看黎峰的棉衣数量，等他拆棉衣的时候，就拿黎峰的衣裳穿着防寒。</p>

黎峰有三件棉衣，身上穿了一件，柜子里剩两件，还有两身皮袄。</p>

陆柳点点头。</p>

嗯，他今年就料理家务，抽空把棉衣改改，然后琢磨下做什么能攒点钱。再看新村那边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不能一直躲着婆母。</p>

他想着事，再拿扫帚里外扫。</p>

昨天办酒，来的客人多，黎家人简单收拾了下，表面看得过去，细致的活儿还得慢慢来。</p>

陆柳一个人做得起劲，扫完地，又提一桶热水出来，拿着抹布里里外外的擦洗。</p>

黎峰在院子里铺了小石子，他擦完的水就提出来洗地，拿大竹扫把刷。</p>

最后回灶屋收尾，看看剩菜数量，能并的并一起，生的跟熟的分开，也把墙角堆放的坛子、箩筐都整理一番。</p>

风风火火忙活完，时近中午。</p>

陆柳擦把汗，拿上菜篮子去摘菜。</p>

早上黎峰带他看过，他家有一片菜园子，就在屋子后边，有个两百米左右的距离。</p>

他过去摘青菜，遇见一个夫郎搭话。</p>

这是黎强的夫郎，叫姚安。</p>

姚安早上就被男人使唤着来黎峰家里看情况，拖到中午不得不来，他从水桶里摸了一条鱼带上，就说来串门的。</p>

他们在门外碰见，姚安硬要给。</p>

“都是邻居，客气什么？你家大峰平时有什么，也给我们送的。”</p>

陆柳接了。</p>

家里没有鱼了，但有豆腐。</p>

天冷，可以炖个鱼汤，往里煮豆腐，再拔个萝卜回去，一锅就是一个菜，中午再消耗个剩菜，就混过去了。</p>

陆柳问他是有什么事。</p>

说起黎峰的名字，他顿了下，也学着村里人喊“大峰”。</p>

村里称呼人，是照着辈分次序来。</p>

像黎家三兄弟就是大峰、二田、三顺。黎顺是小哥儿，平时喊他顺哥儿的人多。</p>

“大峰去打年糕了，中午才回来。”</p>

姚安惊讶：“去新村打年糕，中午还往回跑啊？”</p>

来回两刻钟的事，因姚安的惊讶，陆柳心里没底。</p>

“别人都不回来吃中饭吗？”</p>

姚安说：“他在新村有房有灶的，费这个劲做什么？”</p>

陆柳一听是这个原因，放松了些。</p>

他说：“大峰怕我待着寂寞，说中午回来跟我一起吃饭。”</p>

姚安：“……”</p>

好家伙，一个人吃顿饭，还寂寞上了。</p>

有这句话，他能回去跟男人交差了。姚安再跟陆柳客套两句，就跟他告辞。</p>

陆柳聊天耽搁了时辰，拔了萝卜，摘了一把小青菜，就急忙忙往家里赶，进灶屋就忙活上。</p>

杀鱼他在行。鱼便宜，他家最常吃鱼。</p>

陆柳见识少，许多东西不会做，但他会的几样菜，都发挥到了极致。</p>

像炖鱼汤，他会从处理鱼开始准备。</p>

杀鱼之后，他会把鱼肉跟鱼骨剔开，然后拿姜片来炒鱼骨，将骨头里的水汽炒干，榨出鱼腥味儿，再取灶眼里的开水来煮鱼汤。</p>

煮鱼汤时不闲着，拿葱和姜泡水，他再把鱼肉切成薄片，鱼片泡着葱姜水。他又利索洗切萝卜。</p>

萝卜切得稍厚，这样可以炖久一些，待会儿放炉子上温着，吃饭久点，萝卜也不会炖烂。</p>

下萝卜之前，他用漏勺把鱼骨、姜片、姜丝都捞出来，只剩下纯纯的浓香鱼汤。</p>

萝卜下锅后，他再把小铁锅放炉子上，挖一大勺猪下水煮着，往里加面条，煮着狗饭。两口锅差不多一起炖熟，他先给鱼汤里加进豆腐，再把小铁锅拿到桌上放着。</p>

最后趁着灶膛里的火小，一片片的将鱼肉放进去，让它煮熟定型。</p>

都弄完了，陆柳把鱼汤盛出来，放到炉子上小火温着。</p>

另一口锅里煮着米，这会儿也开了。</p>

陆柳舀米，过滤出米汤，再把米倒回锅里蒸着。剩菜就合着碗一起蒸。</p>

再是狗儿子的饭。</p>

陆柳出去拿二黄的碗，回来装上猪下水面条。现在太烫，要放会儿。</p>

他忙完，只等着饭熟，看时辰差不多，就到外头看。</p>

黎峰如约回家，这会儿刚进寨子口。</p>

他装了一碗糯米回来，糯米加糖好吃，但要趁热吃。</p>

他用竹筒装着米，裹在棉衣里暖着。</p>

进寨子以后，各家都有烟火气，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热气。</p>

黎峰早上被他娘训了两句，心情被骗婚的阴霾笼罩，暼一眼别人家的炊烟，胸口都堵得慌。</p>

他就想回家有个热炕热灶，能吃个热乎饭，有个人等着他。</p>

这是造了什么孽，花大价钱，被人坑了。</p>

快到家的时候，早上与他呛声的黎强不知从那个缝里钻出来，继续嘴贱。</p>

“哟，这不是大峰吗？你不是打年糕去了吗？这是舍不得你家夫郎，还是怕你家夫郎啊？”</p>

黎峰拿胳膊肘怼他。</p>

黎强嘻嘻哈哈笑着躲。</p>

再走一段，两个人都闻见了浓浓的鱼汤香味。</p>

黎强笑得贼欠揍：“香吧？我夫郎给我炖的。我老叔捞了鲜鱼，给我送了一桶，你待会儿去我家，我给你捎两条，你回去也叫你夫郎给你弄了吃。”</p>

黎峰脸色沉沉，握起拳头，很想对着黎强的脸来一下。</p>

黎强看他脸色，识趣闭嘴，等到家门口，他跟只老鼠似的，咻一下窜进去，对着屋里喊：“安哥儿！快，摆桌，多加双筷子，我今儿请大峰吃鱼！”</p>

姚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吃什么鱼？这么冷的天谁给你弄鱼吃？”</p>

他说着话，人走到外边，也闻到了鱼汤的香味。</p>

循着香味往西边看，那是黎峰家。</p>

姚安说：“人大峰不需要你请，他家夫郎炖了鱼汤！”</p>

黎强表情凝固在脸上，眼神像大傻：“啊？”</p>

姚安说：“我今早去串门，给他拿了一条鱼。”</p>

黎强：“……”</p>

黎峰笑了。</p>

真爽。</p>

黎峰什么都没说，仅笑声就让黎强感到脸皮子发热，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又一巴掌。</p>

他不死心，梗着脖子问话，疯狂眨眼暗示：“那你一定是给我弄了别的好菜吧？大肘子有没有？红烧肉有没有？”</p>

姚安体会不到他的意思。</p>

“你才挣几个钱，敢点这样的大菜？出去一趟，脑子冻傻了？”</p>

黎峰不自觉加快步伐，把他们的吵嚷声抛在身后。</p>

他看见院子了，也就看见了站在院子口等着他的陆柳。</p>

陆柳期间回屋过，把饭盛出来，煮上了锅巴粥，又来外头等。</p>

他棉衣薄，风口站一会儿，就把脸蛋吹得冰冰凉，冻得发红。</p>

看见黎峰，他却高兴，立即扬起笑脸，几步的路程，还往外走迎一迎。</p>

“我刚做好饭，姚夫郎早上送了一条鱼过来，我看着是鲜鱼，中午就给炖汤了。你闻见味儿没有？二黄都在后院叫了几嗓子，我看它馋，给它舀了半碗鱼汤喝，它冲我摇尾巴，摇得可欢了！”</p>

黎峰闻见了，老远就闻见了。</p>

他说：“大强刚才还叫我去他家吃鱼。”</p>

陆柳不知其中缘故，觉着他一家子还怪好的。夫郎给他送鱼，男人请他男人吃鱼。</p>

他就说：“那你要不要叫他们两口子过来吃鱼？”</p>

黎峰笑出声。</p>

“我们不请，我们自己吃。”</p>

陆柳都听他的。</p>

他们开饭，二黄也到了时辰开饭。</p>

狗饭给黎峰看过，他觉着挺好，陆柳就送到狗窝里。</p>

二黄又对陆柳摇起了尾巴。</p>

等陆柳回屋的时候，黎峰已经把糯米饭倒到碗里了，往里加了两勺红糖搅拌均匀，让陆柳趁热尝尝。</p>

陆柳捧着碗很惊喜。</p>

他很难得吃上这样一碗糯米饭，还加这么多的糖。</p>

黎峰递碗时碰到了陆柳的手，很冰。</p>

他再看陆柳冻红的脸蛋，心口那些郁结的情绪又软化了。</p>

他拨弄炉子口，往里面添了一根短木柴，让火烧得更旺，叫陆柳过来暖暖。</p>

“以后不用去外边等。”</p>

陆柳应下。</p>

也跟黎峰说：“你这几天忙，中午不回来也行。”</p>

黎峰只点头，没说一定不回。</p>

院子里的水迹没干，家里各处清爽，灶屋里都亮堂空旷了些，杂物都整理了，到处干干净净的。</p>

黎峰盛一碗鱼汤，喝了驱寒。这滋味比他闻见的还香。</p>

热汤顺着肠胃，暖着腹部。</p>

鱼的鲜，萝卜的甘甜，都炖到了汤里，豆腐入口即化，鱼肉薄而嫩滑。</p>

黎峰没尝出一点鱼腥味，反而各样食材的鲜美都能品出来，他白口就吃了两碗。</p>

陆柳看着满足：“下次有鱼，我还给你炖鱼汤吃。”</p>

陆柳不馋鱼汤，这是他自小吃熟的味道。</p>

他就馋糯米饭，黎峰看他不吃菜，把糖罐子拿出来了，让他自己加糖。</p>

陆柳嘀咕他：“什么条件，经得起这样子吃……”</p>

黎峰只是笑：“放心，背靠大山，吃不穷。”</p>

陆柳却说：“家里有钱，你就能少去山里，这样我才真的放心。”</p>

那山都叫坟头山了，能是什么好去处。</p>

拿命挣的钱，要省着花。</p>

黎峰很意外他会这样说，过了会儿才应话。</p>

“行，我知道了。”</p>

知道什么，他也不跟陆柳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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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