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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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下山</p>

英杰山，火云观。</p>

“小幺儿啊，师父的大限就要到了，以后怕是不能再保护你，你从小饭量大，自己在山上，为师怕你饿死。”</p>

“我记得你清云师伯，在帝都混得不错，我给你写了这封信，你下山找到他后，交给他，他看完念在同门情谊上会养着你的。”</p>

道观后院，一间厢房里，一名脸色苍白的老道士，语重心长的交代着面前的奶团子。</p>

似乎是身体太虚弱的原因，他一句话说不长，断断续续的。</p>

“呜呜呜，师父，我不要你死，我不要。”</p>

奶团子，也就是道士口中的幺幺。此刻她正泪眼婆娑的看着道士，身上套着件不大合身的道袍，灰扑扑的，打了花色各异的补丁。</p>

她很不想老道士死，虽然对方很穷，穷到她一天只能吃五顿。有时也抠，抠到五顿全都是素。</p>

但是，他却是自己在世上最后的亲人，她从有记忆开始就跟着他。</p>

想到老道士死后，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幺幺圆滚滚的包子脸一跨，眼泪珍珠似的往下掉。</p>

“幺幺，别哭，人命自有天数，咱们修道之人，理应比普通人更清楚更看得开才是。”</p>

老道士颤巍巍地伸出手，替自己这老来收入门墙的小弟子擦去眼泪。</p>

或许是大限要到了，他的话比往常要密…</p>

从道观往后的处置，再到交代小徒弟找到自己师兄后，要听他的话。还有就是不能像在道观里一样，敞开肚皮吃。</p>

大胃口的小孩，是不讨大人喜欢的。</p>

幺幺本来还乖巧的点头，哄着老道士，可听到这点，小脸顿时愁云惨淡，她默默嘀咕。</p>

大师伯看来在帝都混得也不太行，五顿素都没有，她忽然有些纠结，要不要去找了。</p>

老道士哪里清楚小徒弟的心情，他此刻仰面朝天，突然有点害怕死了去面对先祖们。</p>

火云观到了他这代，人丁飘零。</p>

大师兄游历在外，自己大限已至，就剩下幺幺…...</p>

看了眼跟床榻齐高的小奶娃，这孩子来历不清，但学习玄门术法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别看年纪不大，等闲修士拍马都赶不上。</p>

当初他捡到人的时候可高兴坏了，以为是上天可怜他火云一派，送了个资历绝佳的弟子来承袭衣钵。</p>

可养着养着，老道士却意识到，自己这小徒弟性子跳脱，难承大责。</p>

或许是执念加身，老道士闭眼前，握着小奶团子的手，交代道：</p>

“往后若有机会，记得发扬光大我火云一脉，真有那一日，幺幺你记得给为师烧张纸，这样为师也有脸去面对列祖列宗了。”</p>

“我一定会做到的。”</p>

幺幺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虽然小，不清楚发扬光大是什么意思，可架不住老道士天天念叨，她大致也摸清楚，发扬光大等于--多多的香客、多多的香油钱。</p>

“好，好啊！”</p>

老道士老感欣慰。</p>

有了小徒弟的承诺，他的执念算是彻底散了，一身的生气如潮水决堤，形容也跟着枯槁下来。</p>

“师父！”</p>

幺幺低低的喊了声，可这次老道士不再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回她了。</p>

她乌溜溜的葡萄眼里浮上水雾，‘啪嗒’‘啪嗒’，一颗颗的往下掉珍珠。</p>

…...</p>

两天后，火云观门前。</p>

安葬好老道士后的幺幺，要下山了。</p>

她背负着小包裹，里头装着老道士咽气前烙的十几张大饼，还有吃饭的家伙。</p>

小包裹塞得鼓鼓囊囊的。</p>

临走前，幺幺朝着殿里的祖师爷缓缓磕了三个响头。</p>

她没有关上道观的大门，因为值钱的，她都收拾走了。下山的路，对于幺幺来说是有些陌生的，以前都是老道士带着，这次她自己走，连着走错了好几次方向。</p>

最终，有惊无险的下了山。</p>

看着车水马龙的大道，幺幺圆乎乎的小脸上展开久违的笑容。</p>

她以前听到香客们说山下很精彩，一直都想去看看，奈何年纪小，老道士不让。现在没人管，她哪里都可以去了。</p>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找到清云师伯。</p>

毕竟师父给自己留的饼子，顶不了两天。</p>

她伸手从背包里摸出张黄符，掐算清云师伯的生辰八字，以此来凭定方位。</p>

这是道家寻人的基本手段，人的生辰八字对应天罡斗数，冥冥与命线相连。</p>

命线一头连着往生海，另一头，则系于阳间身，人动而线移，寻线即可寻人。当然，要做到这一步，道家修为必须到家。别看幺幺年纪不大，道门术法已然如掌观纹。</p>

这也是老道士敢让她独自下山寻人的原因。</p>

她把黄符往自己身上一拍，口诵符咒：</p>

“逢山山平，逢地地缩，三山九侯急急如律令！”</p>

就见她身上冒出团土黄色光晕，幺幺小步一迈，山水飞退，不过百十来步，她已到了数十公里远的帝都城外。</p>

之所以不一步挪移进去，是怕自己突然出现吓到人，经过刚刚的赶路，她身上那张黄符暗淡了三分。</p>

幺幺把符纸收入包包中，正准备进城，忽然前面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p>

“救命啊！出车祸了，快救救我家夫人。”</p>

喊话的是女声，声音充满焦急惶恐。场面闹哄哄的，一团乱糟糟！</p>

*</p>

车祸？</p>

幺幺神色一动，迈着小步子上前，她个子小，闯过人群简直太容易。</p>

很快，她就看到事故现场。</p>

出事的地点是在个十字叉口，撞击的点正好是拐角盲区。</p>

这个地带，本来就是事故高发区，隔三岔五就得出点事。这次撞在一起的是一黑一白两辆轿车，车头撞得稀烂。</p>

白色轿车边上，两个年轻男女围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p>

男的西装笔挺，看样子应该是保安，他伤势重，头部还流着血，而女生，就是刚刚求救的人。两人一前一后，而被围在中间的妇人，此刻面色惨白，脚腕不自觉地弯着，看样子是骨折了。</p>

这点小毛病，幺幺本来不想管。</p>

她抬脚就要走，鼻尖突然闻到诱人的香味，她有个小毛病，闻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p>

幺幺目光飞快搜查，很快就确定，味道是那个妇人身上传来的。</p>

“夫人，没事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p>

甘小莹此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p>

她喊了这么久，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挨越多，愣是一个帮忙的都没有。</p>

她急得手都在发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