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章 细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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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养生在马邑之围受的箭伤，是二十多年前的老伤，那时候刘据还没出生。</p>

说来黄养生也没生在一个好时候，既没有跟着卫青、霍去病打过仗，也没沾光用到科馆研发的医用酒精，</p>

这箭伤为贯穿伤，但远不至于整条腿都废了，看那乌黑溃烂的颜色，多半是战后处理不当，直接就感染坏死了，</p>

“陛下...”</p>

黄养生鼓起勇气，在满是人中龙凤的朝堂上，开口道，</p>

“陛下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但，什么事情不能都靠着陛下......我们也不是动不了的娃娃，我们能养活自己！”</p>

闻言，朝堂上万籁俱寂，大多数官员都正色看向老黄，算是真正认识了大汉子民，</p>

官和民都是人，这不假，但官和民的差别，犹如天堑，治民的官员，甚至可以说一辈子都不用接触普通百姓。</p>

像刘邦虽为布衣皇帝，但朝中能办事的官员，大多都不是布衣。那些随刘邦打天下的老家兄弟是功勋，却并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p>

很为难的是，刘邦如果要治理好天下，是要依靠贵族和前朝官员的，因为他们有治国的经验，并且从小就是受的精英教育，</p>

如为刘邦规定礼制的叔孙通，就是秦朝官员，刘邦立汉都五年了，勋贵们上朝时还是大喊大叫，没个正形，后来叔孙通规整了礼制，让刘邦感叹，“今天我才体会到了何为天子。”</p>

朱元璋也是如此情况，他出身更赤贫，灭元立明后，朝中还是要依靠前朝官员，来治理天下，</p>

读书人都是精英阶层，他们学而优则仕，卖于帝王家，甚至改朝换代，他们还能接着为官，他们只要向上服务就好，没有向下接触百姓的必要。</p>

所以，像出身民间的刘病己，和问牛的丙吉，这些对百姓真正知冷知热的官员，才弥足珍贵。</p>

刘据扫过群臣，</p>

像那群武将，最起码还要接触底层的兵员，对老黄他们还算是态度积极，但文官这边，就显得冷漠了。今日，刘据也用老黄给高高在上的官员们上一课，</p>

风骨，不光是你们读书人有，老百姓也有，而且不比你们差多少。</p>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朕是天下人的君父，朕的子民连活下去都难了，难道父亲会眼睁睁的看着儿子饿死吗？”</p>

老黄噎住，低下头，</p>

陛下这句话，让他们吃多少苦都愿意！比大冬天喝上热酒都舒坦！</p>

新任搜粟都尉的魏相，痴痴望着前方，</p>

百姓是陛下的孩子，臣子也是陛下的孩子，陛下要救扶起自己的孩子，陛下其他的孩子，当然要鼎力相助！</p>

因善养民入仕的魏相，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但今日过后，他心中已经彻底没有得意之情了，只有沉重的责任！</p>

陛下的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要力行！</p>

不仅是老黄，方才的独眼，也让官员们刮目相看，</p>

他主动说出黄养生脱袜失礼的事，就是要把这事说开，好叫之后没人拿这事上纲上线，既然陛下都点头了，旁人就没什么能说的了。</p>

看似轻易，实则勇气、智慧、时机缺一不可。</p>

孔子有的话说得好，有的话说得不好，儒家理教对民的态度，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话充满了读书人对普通百姓的傲慢、优越感，奉儒家学说为圭臬的人难免会沾染。</p>

刘据顿了顿，看向独眼，</p>

“你叫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