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微不足道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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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郑博瀚放下手中的笔，严肃地望着商叶初，“给皇帝安排一个‘白月光’？”</p>

“是的。”商叶初坐在郑博瀚对面，拘谨地转动着自己面前的茶杯。</p>

郑博瀚没有立刻赞同或否定，而是向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用探寻的目光审视着商叶初。</p>

“给我说说你的理由。”</p>

商叶初组织着措辞：“假设有这么一个人，与皇帝相识于微时，夫妻多年，同甘共苦，风雨同舟。皇帝承诺打下江山后，她会是唯一的皇后。但在皇帝登基前夕，她却因为某些原因去世了。”</p>

郑博瀚没有打断商叶初的话，于是她便继续道：“她可以出现在皇帝的回忆中。每当皇帝对某件事难以做出抉择的时候，都可以对幻想中的妻子倾诉，而幻想中的妻子不需要说话，甚至不需要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需要在那里默默倾听就好了。”</p>

郑博瀚坐直了些许，这是对谈话释放兴趣的信号。</p>

商叶初继续道：“这位妻子可以永远保持年轻的模样——因为她已经死了。在皇帝的记忆中，她永不老去。这样一来，从外形上，也很合适。”</p>

商叶初没有直说这位妻子和谁的外形合适，但郑博瀚自然明白。</p>

不但聪明，还懂得含蓄，这是郑博瀚最欣赏商叶初的一点。</p>

但郑博瀚并不急着对商叶初的提议表示赞同，而是轻轻点了点自己面前的剧本草稿。</p>

“小叶，你知道我们这部剧的主旨是什么。”</p>

“嗯。”商叶初对此当然只能点头。</p>

郑博瀚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笔，道：“那你就应该知道，这样一段情节，放在这样一部作品中，是不合适的。”</p>

不等商叶初回答，郑博瀚便继续道：“一个深情的帝王，一段遗憾的悲恋——这固然很美。如果是偶像剧，我得说你的点子不错。可我们这部作品既然是‘一部从未有过的宫斗剧’，那就不能出现这种歌颂帝王之爱的桥段。”</p>

说实话，郑博瀚感到稍许失望。不过他也明白，这并不能怪商叶初。对方毕竟不是编剧专业的，初衷也是为了帮自己解决问题，说到底，还是怪苏歌的要求太苛刻。</p>

如果《卿云传》没被夺走……</p>

商叶初觉得郑博瀚的脸色有些复杂。看起来，这位大编剧又在怀念他那部没戏的作品了。</p>

商叶初微微一笑，神情看着甚至有几分稚气。“郑老师，您说得很对。所以，我刚刚说的这段剧情，其实还有后半段。”</p>

商叶初压低了声音，对郑博瀚叙说了几句。</p>

郑博瀚的神情由漫不经心渐渐转为错愕。</p>

还不等商叶初说完最后一个字，郑博瀚便拍案而起，喝了一声！</p>

“妙啊！”</p>

商叶初似乎被吓了一跳，“郑导？”</p>

“咳咳。没事。小叶，我太激动了。”郑博瀚又坐下了。</p>

这次他的坐姿分外端正，态度却不怎么严肃，甚至称得上亢奋，“小叶，这个情节很不错——不，说实话，是他妈的好极了！”</p>

郑博瀚居然爆了粗口，这让商叶初有些诧异。无论如何，对方都是个文化人，似乎不该如此粗野。</p>

商叶初不知道的是，郑博瀚此刻正在心中疯狂转动着小九九！</p>

有了这个情节，何愁不能把徐瀚文、把那一大堆沽名钓誉夺走他的剧本的编剧踩进泥里？</p>

作为《卿云传》真正的作者，郑博瀚对这部剧的剧本——无论是原始版本还是修改后的版本，都算是比较了解的。《卿云传》大体的剧集数目，郑博瀚也能猜得出来。</p>

就在和商叶初说话的这个瞬间，郑博瀚已经把《云倾记》和《卿云传》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连具体到什么日子播出这一集都盘算好了！</p>

他要狠狠给徐瀚文一个大耳刮子！不仅如此，还要让对方挨完一巴掌，再把另一半脸也伸过来给他抽！</p>

商叶初不能理解郑博瀚对碾压徐瀚文的热情，却很懂得顺杆儿爬，“郑老师，您就别夸奖我啦。再夸奖下去，我就该骄傲啦。”</p>

“哈哈哈……”郑博瀚大笑道，“像你这样有见识的年轻人，正是不该过分自谦才是。”</p>

“郑老师！”商叶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p>

“好了，不打趣你了。说点正事。”郑博瀚收起笑容，正经地对商叶初道：“这个点子是你提供的，我不会剽窃你的创意。我打算把你的名字加进编剧一栏里，你觉得怎么样？”</p>

“这……”商叶初做出有些意动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委婉道：“郑老师，我想先做好自己的本行。”</p>

郑博瀚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不会强求。不过，他还是在虚空中划了一道，做出标记的姿势，“我理解你的决定。不过——我并非诅咒你，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哪天想试试做编剧，欢迎来找我合作。”</p>

商叶初这下子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像一个得到老师肯定的孩子：“这是当然的，老师！”</p>

“你啊。”郑博瀚失笑，隔空点了点商叶初的脑门，“小马屁精。”</p>

这就算是认下这句“老师”了。</p>

商叶初心里微微有些激动。别管这两个字的含金量有多少，反正拿出去镀金唬人足够了！</p>

商业互吹时间结束，接下来便是做正事的时间了。</p>

对郑博瀚承诺的那个疑似皇帝的角色，商叶初当然很心动，甚至于急不可耐地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p>

商叶初轻咳一声，道：“只是不知道苏歌小姐愿不愿意演这样的角色？”</p>

郑博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p>

快乐总是短暂的，郑博瀚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一团黏糊糊的糯米给堵住了。</p>

苏歌愿意演这样的角色吗？郑博瀚还真拿不准。</p>

已死之人在任何电视剧里都不可能占据太大的比重，如果苏歌真饰演了这位白月光亡妻，那她的戏份必然大大减少。空有女主角之名，而无女主角之实。</p>

以苏歌的名气，会有多大可能，愿意做这样的买卖？</p>

就算苏歌同意了——她的粉丝呢？</p>

流量明星粉丝的疯狂，在2016年已经初露端倪了。苏歌是黑红体质，粉丝更是战斗力一流。郑博瀚简直不敢想，等这部剧播出以后。苏歌的粉丝们冲着苏歌的名头去看《云倾记》，结果发现对方的戏份只有一点点……</p>

郑博瀚打了个寒战。</p>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情？郑博瀚只犹豫了两秒，就把挨骂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在娱乐圈，没有强心脏的人是混不出名头的。</p>

郑博瀚咬了咬牙，道：“这事不用你操心了。我去找她的经纪人商量一下。”</p>

在叫出那声“老师”之前，商叶初对郑博瀚而言还是外人。但在叫出那声“老师”之后，商叶初对郑博瀚而言，就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因此，郑博瀚也不吝于告诉商叶初一点真东西：“我和她的经纪人有点交情。”</p>

“巧了不是。”商叶初眼睛一弯，“我和苏小姐刚刚也算做了朋友，还互相加了微信呢。”</p>

说着，商叶初拿出手机来，将联系人中的“天天吃糖糖”展示给郑博瀚看。</p>

郑博瀚当然认识苏歌的微信，一见商叶初竟然真的搭上了这位大小姐，不由愕然。</p>

惊愕转瞬即逝，郑博瀚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p>

“这样不是更好？”郑博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刚收的“学生”卖了，“我去找林惠谈谈，你去找苏歌探探口风，问问她的意思。”</p>

在商叶初开口回答之前，郑博瀚开出了一个商叶初无法拒绝的条件：“如果她能成，别的角色的操作空间也会大一些。”</p>

这话已经相当露骨了。翻译成现代中文就是：如果商叶初能拿下苏歌，那么郑博瀚口中的那个角色，就是商叶初的囊中物。并且还能再加点戏，作为辛苦费。</p>

无疑，这是在给商叶初画大饼。但商叶初还真得把这张饼吃下去！</p>

私下交流没必要那么多弯弯绕。娱乐圈是个狭窄的世界，容不下温良恭俭让，容不下过高的道德和过多的客套。你想搞孔融让梨那一套，人家跟你玩零和游戏。你举棋不定犹豫这样做是否有违道德，抬头一看对面已经把棋盘抄起来砸你脑门上了！</p>

无论是郑博瀚还是商叶初，都对这一套很熟悉。商叶初并未因此而对郑博瀚寒心，恰恰相反，她知道，郑博瀚这是没把她当外人。</p>

商叶初当然不会不识好歹。她笑着摇了摇手机，道：“说到这里——老师，我都有苏歌的微信了，却还没有你的。这可不合适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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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叶初到达苏歌所在的休息室的时候，对方正在吃晚餐。</p>

苏歌的晚餐相当可怜，只有一片卷心菜和半根胡萝卜。商叶初扫了一眼对方粉紫色的精致盘子，再次默默感谢系统的存在，让自己不必像其他女艺人一样天天吃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