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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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无欺走后，隗喜还在想着他留下的那句话，即便心里不情愿，但还是在心里默念“无欺”这两个字，让自己下一次出口时能自然一些，别露出什么怨念杀意。</p>

她庆幸这邪祟没让她真的一步不离地随侍在旁。</p>

免得想要离开他身边还要找寻理由。</p>

会很烦人。</p>

她问过侍女，闻无欺每日都要去九莲台修炼，而再过两日，他要带闻氏几位长老去须臾山查看法器松动一事。</p>

这让她紧绷低迷的心情稍霁。</p>

每时每刻演戏也很消耗精神的。</p>

用过早饭，隗喜不再浪费时间，问了侍女怎么从九重莲山去内城玄楼。</p>

侍女：“姑娘乘鹤车就行。”</p>

隗喜便让她准备一辆小一些低调一些的鹤车，这便上了车，头一回去不认路，她让侍女驾车带了一下。</p>

在车上时，她似是好奇般闲聊：“钟离小姐是不是很美？”</p>

侍女：“钟离小姐一直带着帷帽，除了掌事官和家主以及偏殿里伺候的侍女，没人见得真颜。”</p>

那就是她现在出去内城，没人会错认她。</p>

当然，她隗喜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没什么人认识她。</p>

她没有再多问下去，转而问了侍女内城中各处都是什么地方，一边听，一边看，余光却恰好看到从九重莲殿偏殿方向飞出来的一辆鹤车。</p>

偏殿，那显然是钟离樱住的地方。</p>

她没想到今日钟离樱也出行，第一次和这个四年前就因为长相有过误会却没见过面的人距离这么近，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p>

九重莲殿住的人就闻无欺，钟离樱乘鹤车去内城是与族内长老相谈联姻一事，此刻见到竟然从九重莲殿又飞出来一辆鹤车，自然也引起了她注意。</p>

“那是谁？”钟离樱皱眉，面容有疑惑。</p>

她分明记得被闻无欺留下的人，只有她一个人。</p>

跟着她的侍女望了一眼，自然知晓那鹤车里的人是谁，如实道：“是家主身边的随侍。”</p>

随侍……钟离樱下意识以为是和闻炔那样的人，不过掌管的是九重莲殿琐事的，便也没有多想，收回了目光。</p>

两辆鹤车分别飞向内城两个方向。</p>

钟离樱是要去内城供人喝茶谈事的鸣鹤楼，到了那儿，侍女替她撩起帘子，她抬腿下来。</p>

“隗姑娘？”</p>

陌生男声在周围响起，钟离樱没想过是在喊她也没在意，面色冷淡地低头整理垂网。</p>

站在几步开外的西陵舟以为是她不愿理会自己，站在原地尴尬了一瞬。</p>

却说内城弟子每日都有早晚课，初入内城的西陵舟与周刻不敢和其他师兄师姐们一样逃了课去练剑台或是试炼塔或是去玩，认真做完了早课。</p>

早前周刻不想浪费时间，想去玄楼找典籍读，问了西陵舟：“可去玄楼？”</p>

玄楼中修炼典籍众多，除却闻氏嫡系子弟必修的功法，还可自行选修。</p>

西陵舟入了内城心下不仅是有些飘飘然，还有些怅惘，毕竟这是献上隗喜才得来的机会，他可不像师兄这样能心无旁骛修炼学习，他说道：“今日便不去了，师兄，今日我想去四处转转，熟悉一番。”</p>

周刻点头：“也行……只你别又让那些个女修迷了眼睛，收起那风流劲。”说完，眼神警告了一番。</p>

西陵舟讪讪笑了声，连连点头。</p>

周刻酒往玄楼去。</p>

西陵舟却是忍不住往九重莲殿方向看去，虽然师兄没说过，但他知道师兄心中也是好奇的。</p>

他与师兄被安排进了内城做最末次的弟子，这显然是隗喜之功，说明隗喜被新家主收下了。可听闻新家主只留下了钟离氏奉上的美人，其余几家或是宗门送上的人都退了，那她如今究竟在哪里？</p>

西陵舟想起那病弱柔美的女子，心中有些怅惘，便漫无目的地在四处闲逛了一圈，最后到了鸣鹤楼，此处是供人品茶谈事之处。</p>

他之前听说过此处甚华美清雅，便好奇想进去瞧瞧。</p>

却正好看到楼外平台有鹤车落下，他下意识看去。</p>

鹤车上走下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身姿曼妙，仪态万千，光是远远瞧着不见样貌，都知晓是个美人，西陵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p>

一阵风恰好吹过，那女子帷帽的垂网被吹开些，大半张脸露出来一瞬，赫然就是隗喜！</p>

西陵舟这才上前惊喜搭讪，却不承想她不理会自己，他自知利用了她进了内城，得她如此态度也是寻常，可他转念一想，隗喜也拿到了他的心誓符，何况如今他只是关心她的处境，便又坦然上前一步，凑近到一步之外，很有风度道：“隗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能再见。”</p>

钟离樱这会儿第二次被人当面称为“隗姑娘”，自然是察觉出不对劲。</p>

抬眼看去，却见一个穿着闻氏普通弟子衣饰的男子站在一步开外，容貌俊秀，面容含笑，似是认识她。</p>

她眉头紧锁，眼中有几分疑惑。</p>

西陵舟误会她是好奇他来此拦她一事，忙道：“我们分别后，在下和师兄顺利被安排进了内城，先前听闻家主只留下了钟离小姐入住九重莲殿，便有几分担心隗姑娘，不承想在此处相遇，不知姑娘如今是在何处？若是没入住九重莲殿，又在何处？我是想着姑娘孤身一人，若有事，我也好相助。”</p>

因着自认为有几分交情，他语气十分熟稔。</p>

钟离樱一下听出对方错认了她。</p>

那显然是见过另一个和她长相相似的人，听他意思，那女子也是被奉给闻无欺的。</p>

钟离樱神色莫辨，忽然想起了一桩陈年旧事。</p>

四年前，她第一次从父兄嘴里听说自己被填喂各种资源、被精心呵护不是因为她出色的天赋，而只是为了把她送给闻氏家主换取利益，她愤然不甘，离家出走。</p>

家中寻找她时，在阴山偶然找到了一个与她生得极其相似几乎一摸一样的少女，穿着古怪，当时她的兄长以为是她故意那样打扮，故意不承认自己是钟离樱，很是与那少女周旋了一番，想将她带回。只是那少女与另外一个剑术天赋极佳自称闻氏子弟的少年同行，被那少年使计带走了。</p>

后来兄长找到她时，与她说了这事，她一头雾水，才是知晓那少女果真不是她。</p>

钟离樱再次想起闻无欺见她第一面时别开脸的模样，忽然心生疑窦，眯着眼打量一番西陵舟，淡声道：“我不是你口中的隗姑娘，我是钟离樱。”</p>

她撩开垂网，明媚含水的眼眸朝他看过去：“我生得和你口中的人，很像？”</p>

西陵舟啊了一声，显然茫然，视线忍不住朝着那摘了帷帽露出全容的女子看去，细细打量一番。</p>

他顾不上认错人的歉意，吃惊道：“钟离姑娘与隗姑娘生得极其相似，只隗姑娘有心疾，更瘦削病弱些，除此之外，仿若一人。”</p>

钟离樱脾性骄横，听此脸色并不好看，拧着眉，问：“你先前的话是什么意思？”</p>

西陵舟自知失言了，尴尬了一瞬，对方又是钟离家小姐，盛气凌人，不敢得罪，面色涨红了，道：“隗姑娘慕恋闻家主，在下助她入了内城，隗姑娘被掌事官接走后，在下就再没见过了。”</p>

钟离樱眯了眼，直觉自己漏了什么消息，又想到方才见到的鹤车，她看着西陵舟，语气稍平和了一些：“还请入鸣鹤楼一叙。”</p>

西陵舟迟疑了一下，点了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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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的建筑都在山腰崖壁之上，玄楼是内城最高的九层塔楼，入口处是一片山台，山台上有许多穿着闻氏族服的弟子或是坐在地上，或是倚靠着扶栏，或是站在树下看书。</p>

隗喜不想引起别人注意，让侍女在一处隐蔽的岩石后落地。</p>

她拿着木牌进玄楼时，守着这儿的长老正和一看起来十七八岁的俊秀少年说话。</p>

长老见她面生，自然要核查身份，隗喜便拿出了木牌。</p>

见到这块木牌，长老脸上露出吃惊，坐直了身体翻看，确定无误，忍不住抬起眼皮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身上纯白的侍女服，有些疑惑，却因为那是家主的名牌，没有多问，将木牌递还了回去。</p>

隗喜浅笑：“多谢。”</p>

她接回木牌，学着其他人将木牌在入口处的类似卡槽的地方将木牌放进去，便感觉眼前一阵灵力波荡，无形的门被打开，她抬腿进入。</p>

玄楼很大，一楼进去便是一排排书架。</p>

隗喜深呼吸一口气，按了按胸口，往入眼第一排书架走去。</p>

等她走后，方才和玄楼长老说话的少年忽然站直了身体，目光一直盯着隗喜走进去的背影，忽然哼了一声，对玄楼长老道：“二堂叔，这拿着闻无欺名牌的女子莫非就是那钟离氏遮遮掩掩送来的人？钟离樱？原本那钟离氏旁支要送来给我大哥之人？”</p>

玄楼长老闻圆见他这般模样，叹了口气，又蹙紧了眉拉着他到一边的角落里，简单布下道隔音法阵，苦口婆心道：“应当就是了，崇锦啊，你方才说的事，不是二堂叔不想答应你啊，是八层以上你没有权限进去，二堂叔不能以权谋私啊！你也知道家主的狠辣手段，这个当口，还是不要惹出什么事来。”</p>

闻崇锦知晓这位看管玄楼的二堂叔最是爱和稀泥，不爱惹事上身，可此时却是忍不住，脸上满是愤怒，手握紧成拳头：“可我大哥就这么被他杀了吗？我爹的家主之位就这么被他夺了么？难不成二叔也信我爹是重病死的？”</p>

圆长老没有做声，还是摇了摇头，“八层之上是有一些上古秘典，可你该知道家主的天赋和力量，你就算拼了命去学，也追不上他的啊。”</p>

少年俊秀的脸上愤懑不平，此刻转过脸来却带着祈求：“可二堂叔，八层之上藏有鬼道秘典，修鬼道是有机会杀闻无欺的！”</p>

“那鬼道都是不入流的，堂堂闻氏岂可去学？”</p>

圆长老不再听他这胡搅蛮缠，与他分辨道理，也还是和稀泥那一套，自是不想惹麻烦上身的。斥了他一番莫要再想着与闻无欺为敌，便不再理会他。</p>

闻崇锦脸色难看，却毫无办法，但他忽然想到岐阳钟离氏虽是传承自阴阳家，主擅数术法阵一道，但他们长老之中却也有修鬼道入真圣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