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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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车落地。</p>

这里灵气更浓郁了，山雾从帘外飘进来，隗喜有些头晕目眩，心脏也急跳着，身体几乎不能动。</p>

谢清芝给她喂的那颗清心丹显然不足够让她能在这里轻松行动。</p>

“姑娘，请下车来。”外边，侍女恭敬的声音传来。</p>

“就来。”隗喜抖着无力的手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颗那蔟草制成的药丸吞下。</p>

她深呼吸缓了缓，察觉手脚能动了，人舒服一些了，才是起身，从鹤车里下来。</p>

侍女随侍在外面，见那白纱逶迤，一只纤细白润的手伸出来，忙抬手去搭。却立时便被那玉白的手凉到了，这样的春日，那手却寒水一样冰。</p>

“谢谢。”轻柔的声音随之传来。</p>

侍女回过神，抬头便见那女子站稳了收回了手，亭亭玉立站在面前，面容雪白清丽。</p>

她忙低下头来，“姑娘不必言谢。”</p>

隗喜抬头看面前这座巍峨雄丽的殿宇，气派恢弘，廊柱上雕琢着繁复华丽的浮雕。想到从前她和闻如玉因为囊中羞涩，常住山洞。偶尔住在城里，也是住最便宜的客栈。</p>

桃溪村的那个家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屋舍了。</p>

“隗姑娘，家主正在内城议事，请在里面稍等片刻。”闻炔已经到主殿了，他见面前的女子仰头看着这座殿宇时眸光有泪，心中更是好奇，稍等了等，才是出声。</p>

隗喜收回目光，胭脂也掩不住气弱的脸，她浅浅朝他笑了下，抬腿往里去。</p>

只是闻炔却没有跟进去。</p>

隗喜往里走了两步，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门外最后一缕光暗去。</p>

天有阴雨，殿内的光线昏暗，点了灯火，里面空荡荡的，没有过多的摆设，她如今站的地方显然是会客之处，但没有人。</p>

往里走就是内殿了。</p>

隗喜迟疑了一下，摸了摸脖子里的青玉佩，没有往里走，而是在一张圈椅上坐下等着。</p>

闻无欺坐在房梁之上，垂眸看下面低着颈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人。</p>

昨日在外城见过她，人群里白得会发光的人。</p>

他动了动指尖，无形中似有一根透明的丝线，触须般朝着她探去，轻轻缠绕过她柔软的颈项。</p>

凡人，病弱，心疾，中毒。</p>

……好看。</p>

隗喜似有所觉，眉头微微一蹙抬起头来，她总觉得有什么在窥视她，可她往四周看去，分明入眼可见，没有人。</p>

她抬手去摸颈项，有些痒。</p>

闻无欺手指轻绕，丝线轻轻在隗喜脖颈里抽离，快速在她手背上滑过，那抹灵力重新收回，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低头嗅了嗅。</p>

好香。</p>

隗喜轻轻挠了挠脖颈，那股痒意已经没了，但莫名瑟缩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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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喜本以为要坐在这等很久，却没想到大约半个小时后，殿门外就传来动静，侍女们恭敬行礼的声音。</p>

她忍不住抬头看过去，人也不自觉站了起来。</p>

殿门被推开，有人逆着光走了进来。</p>

那人随意穿了件宽袖白袍，腰间束了根玉带，清瘦高挑的身形，比从前仿佛还要高一些。他的头发半挽着，墨发随意流泻在背后，温润清雅，美如冠玉，浮岚暖翠不及他容色半分。</p>

此刻他一双明净清澈的眼遥遥望过来，唇角微微翘着。</p>

“听闻姑娘要见我。”</p>

那天在外城距离远，看得不甚清楚，可今天，隗喜看得清楚。</p>

三年多没有见过的一张脸，连此刻的神情都如出一辙，但他的魂体是黑色的……真的是黑色的，她从前辨别妖邪从来没有失误过的，人的魂体即便入魔都不会变的，所以闻如玉……</p>

可那还是闻如玉的身体，她的心脏又咚咚咚狂跳起来，眼底的酸涩止不住，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与崩溃终于在此刻倾泄出来。</p>

隗喜呼吸急促，视线模糊，崩溃的脑子再不复之前的清醒，她恍惚着朝他走去，有一瞬间觉得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p>

她的脚步混乱，她走得越来越快，在心脏快要承受不住那样剧烈的情绪时，往前扑倒，摔在他胸前。</p>

她紧紧抓住了他衣襟，手背上青筋都清晰可见。</p>

“闻如玉……”隗喜的声音很轻，颤抖着，带着丝绵长的哭腔。</p>

女郎的身体柔软，清浅的香气瞬间盈满鼻息，闻无欺浓长的睫轻颤，本就滚烫的身体似要被她点燃了。</p>

他呼吸一促，浑身僵硬，一时没有动，不动声色观察着她。</p>

隗喜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真奇怪，对方明明灵魂已经是那样邪恶的黑色，可是身体却还是闻如玉的温度，那样温暖，碰触到的一瞬间，便让她总泛着凉意的身体复苏，想起来曾经在冰冷的雨夜里、在山洞里羞涩却紧紧相拥的日子。</p>

这确实就是闻如玉的身体，她不会错认的。</p>

隗喜哭了。</p>

她的心脏紧、窒的疼，仿佛就要被潮水淹没，喘不过气来，她紧紧靠在他的怀里。可他已经不会像从前一样轻轻环住她，带着戏谑的温声笑她说“哎，小喜你别哭啊！” 了。</p>

他不会抬手环抱她，他的身体都是僵硬而紧绷的。</p>

隗喜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依旧清透如山泉，甚至同样的温煦，只是那样陌生：“姑娘请自重。”</p>

闻无欺鼻子翕动，轻轻嗅了嗅隗喜头发，眯了下眼睛。</p>

她究竟是什么人？她可真香啊……</p>

隗喜的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抠进掌心里，神智在闻无欺的话里渐渐回来，但酸涩的眼睛控制不住眼泪，她忍着心脏的疼痛，强忍着没有昏厥倒下。</p>

他不是闻如玉，他是闻无欺。</p>

隗喜深呼吸，她想起来入内城的目的了，她要在这里留下来，她要留在闻无欺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