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君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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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不能给你们做饭了！”卫惊鸿低头看向红了眼眶的张承安，“你可不能去闹庄小娘子。”</p>

张承安抹了一把脸，倔强地扭过头道：“你做饭那么难吃，谁会想着。”</p>

卫惊鸿笑笑，转而看向陆槐、庄青如、游璟、临欢以及默默跟着的寇召，他深深鞠了一躬，“鸿一生坎坷，能遇到你们已是千年修得之幸事，唯愿来生结草衔环，报答诸位恩情。”</p>

临欢冲动地想开口，却被游璟拉了回去。</p>

他知道以临欢的身份可以强留下他，可是当他看见卫惊鸿的眼神时，他知道他释怀了。</p>

这是他希望得到的结果，无关他人，从心而已。</p>

陆槐上前一步，沉声道：“押送你的两位官差是我亲自挑选的，他们不会为难你，房陵那边我已经派人去打点了，你到了之后可以拿包裹里的信件去找当地县令，他曾受先生指点，有几分情谊在。”</p>

卫惊鸿点了点头，张公嘴上说不再管他，可是却将他的流放之地从岭南改成了房陵，要知道那里流放的可都是世家贵人，必不会太辛苦。</p>

这样的情分他怎能报答的了？</p>

“知道了。”卫惊鸿扭过头道：“我走了。”</p>

他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后悔认罪。</p>

“庄小娘子，鸿想拜托你一件事。”卫惊鸿道：“不要告诉你兄长我的事，他若问起，便告诉他我回家了。”</p>

庄青岭立志要做个好官，他不想让好友知道自己因触犯律例而被流放，就让那个温润如玉的上官鸿和死里逃生的卫惊鸿，从此回家去罢。</p>

“好。”庄青如低头应下。</p>

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卫惊鸿一步一步地走在雪地里，任由雪花落满身。</p>

八角亭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的眼中只剩下光秃秃的山丘和一望无际的官道。</p>

“卫郎君，怎么停下了？”押送的官差见他停下，连忙提醒道：“这雪没准要下大，咱们得快些赶路，不然赶不到客栈，晚上就得露宿荒野了。”</p>

“哦，好。”卫惊鸿回过神，再次踏上了去远方的路。</p>

方才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几日前，他认罪画押后，张公去牢里见他时说的话。</p>

“我本想收你为徒。”张公站在他面前，语气平静，“你本可以有个光明的前程。”</p>

“我知晓。”他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有多么坚定，“捡回一命后，我曾以为我忘记了当年之事，可是在我看见丘将军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只剩下耶娘和妹妹的哭喊。”</p>

阿耶的身上全是伤痕，那些人看着他血液流尽而亡，阿娘关上了追杀他们的门，最终倒在那些人的刀下，妹妹，妹妹死的时候，他甚至没能为她挖一座坟。</p>

这叫他怎能不恨？</p>

所以当报仇的机会来了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条不归路。</p>

张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你走罢，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你可以再回来。”</p>

他想，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通了。</p>

……</p>

因为刚刚送走了卫惊鸿，众人的兴致都不是很高。</p>

陆槐原本打算和游璟趁早出发，却被后者给拦住了，合川已经开始下雪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偏近北方，此时实在不宜走动。</p>

连狄国公都不敢轻易动身，深怕路上把丘将军给冻死了。</p>

闲来无事，众人只好各自找事情来打发时间。</p>

对庄青如来说，这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有点幸苦了——她要抄书。</p>

之所以抄书，还得从穆喜宁说起，穆喜宁身上的伤在庄青如的治疗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庄青如还给她开了调养的方子保证那毒不会对她身子产生半点伤害。</p>

为了报答庄青如的救命之恩，穆喜宁叫人送来了好几本苗疆的“医书”，不但记载了许多特殊的药材的用法，还有许多关于毒物的详细介绍。</p>

据说都是她阿耶都苗疆带回来的，穆喜宁身上的毒也来自这里。</p>

庄青如的医术在薛老太医的教导下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毒术……她也是非常感兴趣的！</p>

庄青如如获至宝，表示看完后定会归还，穆喜宁并不在意，只说她抄好之后再还给她便是。</p>

不过是抄几本书罢了，庄青如想着虽然天气变冷，她幸苦几日也能抄完，谁知陆槐这个大嘴巴，在自己给他熬药的时候，他竟对薛老太医说漏了嘴！</p>

薛老太医一生与各种药材、疾病打交代，苗疆的医书他同样感兴趣，他义正言辞地表示为了好好教导她，他也要一份。</p>

庄青如看着自己冻得生疼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看热闹的陆槐，毫不留情地压着他去一道抄书去了。</p>

叫你大嘴巴，长舌妇也没你这般会说！</p>

于是本来季素商回来、张公主持大局，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的陆槐被抓了个壮丁，苦哈哈地顶着寒风帮庄青如抄医书。</p>

冬天来了，陆槐的牡丹花早已经枯萎了，只剩下几根树杈在盆里等着明年春天重新绽放。</p>

陆槐养了好几盆山茶花，此时正开的热烈，白的素雅、红的热情、粉的娇嫩，将不大的书房挤的热热闹闹。</p>

庄青如一边抄着书，一边揉一团废纸丢到陆槐的身上，“已经歇了一刻钟了，快去抄书！”</p>

谁能想到新科进士、张弃言张公的关门弟子，吴郡陆家儿郎竟然抄不好一本书！想法子偷懒。</p>

被砸中了脑袋的陆槐叹息一声，忍痛将视线从花朵上面移开，抚着胸口道：“我忽然觉得胸口闷的慌。”</p>

不是他不肯，只是那苗疆的医术上全是一些生僻字和看不懂的苗文，许多地方都黑成一团了，他只能一边查书，一边抄录，端的是废心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