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菜人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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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里的橘红灯泡熄灭，里头黑黢黢像是晚上什么也看不见。</p>

她只得将箱子寻个妥善处放下，照旧用布先盖上。</p>

简单洗漱后她喝着粥看手机，打算添置点日用品和米面粮油。</p>

勺子在粥里舀到个黑豆似的玩意她也没发现，瞎着眼睛往嘴里放。</p>

咽下去时当扈鸟羽毛划拉嗓子，她才咳嗽一声。</p>

却浑然不知自己吃了什么，只顾着看手机。</p>

在网上选好东西下单付款后，秦璎就觉得眼睛有点酸酸的不舒服。</p>

这种酸胀从眼珠蔓延，越来越强烈。</p>

眼窝像是塞了两只活章鱼，正在疯狂扑腾触腕。</p>

她眨眼，两行湿润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p>

秦璎摸了满手红，心突突直跳忙拿手机打急救电话。</p>

可下一瞬，她手顿住。</p>

秦璎的眼睛近视高达七百度，三步之外人鬼不分。</p>

不戴眼镜时，世界像是蒙着一块厚厚的毛玻璃。</p>

可随着眼珠剧烈的疼痛迅速消失，她的视野正变得无比清晰。</p>

顶着一脸血冲进浴室，对着浴室镜一照。</p>

秦璎看见了自己如黑珍珠般莹润的双眸，亮得堪比新生婴孩。</p>

半晌，她猛然回神，来到那箱子前。</p>

掀开白布，箱中橘色灯泡亮了起来。</p>

秦璎赫然发现，箱子里的场景变了。</p>

不再是先前那土地干裂的山谷，而是一座土黄土黄的小城。</p>

……</p>

箱中世界，武威郡县郡守府。</p>

卷足案几上，干饭中加了干果蜜汁香甜无比。</p>

佐食的是熬制浓稠的肉酱、炙羊肝和冬酿酒。</p>

这样一桌东西，是韩烈这些大头兵没见过的奢靡。</p>

是郡守府外，无数饥民连做梦都没梦过的东西。</p>

郡守在上首举杯欢笑：“甘霖普降万民得救，乃上苍之佑，也是……”</p>

他微妙停顿后道：“亦是我等诚心感天动地。”</p>

外头饥馑一点没影响郡守肥润如猪，他笑劝堂中诸人饱食佳肴。</p>

郡中诸官吏端坐堂上大嚼大啖。</p>

一片和谐中，却听见尖锐刺啦声。</p>

高壮的韩烈避席站起，脸上还有大片晒脱皮的黑黄痕迹。</p>

与堂上衣冠楚楚的诸官吏格格不入。</p>

郡守笑脸一凝，沉声问：“韩队率，可是不满食物粗鄙？”</p>

韩烈甩开队正拉扯他衣摆的手：“回府君，这是小人见过最好的筵席。”</p>

郡守缓缓搁下酒杯，笑容隐去：“那为何不吃？”</p>

韩烈深吸了一口气，抱拳答道：“大旱未解，郡中饿殍遍地，百姓易子而食。”</p>

“郡中却不放粮，不救灾。”</p>

“这饭小人不忍吃，也没脸吃！”</p>

他声音洪亮传遍厅堂，如一记巴掌扇在无数人脸上。</p>

郡守猛掷了手中酒杯：“不忍便出去罢，自有人愿吃！”</p>

郡兵持武器来驱，韩烈独自一人离了郡守府。</p>

他手下的那队正，留下了。</p>

干燥夹杂丝丝腐臭的风，吹来远处撕心裂肺的哭声。</p>

“不要卖我做菜人！”</p>

瘦小的孩童七八岁已是懂事的年纪。</p>

他见带着血的麻袋套来，哭着向他爹求助。</p>

却只看见了父亲背着半袋带壳麦粒决绝离去的背影。</p>

“阿爹——”</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