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毬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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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云台的下方，还有一些宫室。</p>

平日里，这些地方可供要上场的健儿们更衣休憩。而那最大的一间，就是子烨的。</p>

从前在京城里，我也去过这样的地方。</p>

我毕竟是个大家闺秀，纵然有明玉这等毒草日日在我耳边灌输那不正之风，我也断然没有兴趣去闯男子的更衣之地。</p>

之所以会去过那样的地方，仍然是托子烨的福。</p>

他对马毬的嗜好着实大，那时的我甚至觉得，如果我和马毬同时掉到了水里，问他救谁，他未必会不假思索地选我。</p>

不过谁让他是个妖孽，而我鬼迷心窍。那日，他与人约了在芙蓉园打马毬，问我能不能将见面的地点改成摘星后底下的更衣所，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p>

于是，我穿上男装，扮作芙蓉园里的小太监，溜进了更衣所里。</p>

我并不怯这些，因为在家中，我也常常跑到兄长的房里。男子的更衣之所是个什么样，我一点也不陌生。倒是明玉她们会对这等地方有一脸梦游似的畅想，说要扮成宫里的太监到这里跟齐王来个偶遇。</p>

子烨不受先帝待见，并无专门的地方给他更衣。那些屋舍，每间都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我实在不知道哪间是他的。再三思索之下，我壮着胆子，喊了齐王殿下。没多久，一扇门突然打开，我被拉了进去。</p>

那是更衣更了一半，光着上身的子烨。</p>

隆冬之际，他却不畏寒冷，也不顾着穿衣服。我至今记得，他少年时那漂亮的身体，白皙修长，有些单薄，却并不孱弱。</p>

只可惜，那更衣所里还有别人。没多久，就有太监来查看，说有人举报说更衣所里有女子，要仔细搜一搜。</p>

子烨惯于冷脸待人，也让人进门，只淡淡地问，是么，搜不出来如何？</p>

他板着脸的时候着实吓人，那内侍自觉理亏，告罪退下了。</p>

然后，他迅速穿好了衣裳，带着我，从后窗跳了出去……</p>

现在，我来到观云台下的更衣所，已是光明正大。</p>

子烨与上场的一众健儿，包括兄长和景璘，都会在此更衣，再回到观云台上。</p>

我和明玉来虽是看客，但身为贤后，自然也要问候夫君，做出世人表率。</p>

子烨的更易之所是那最宽敞的，紧挨着的，是景璘的。</p>

明玉毫无兴趣，只说自己累了，便到一旁的花厅里喝茶去了。</p>

我走到子烨的门前，正要敲门，突然，门打开，一只手将我拉了进去。</p>

子烨衣裳换了一半，只穿着袴，上身光着。</p>

见我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他笑了笑。</p>

“你怎来了？”他问。</p>

“来看看你。”我瞪他，“怎一惊一乍，又不是做贼。”</p>

“看我做什么？”</p>

“方才你和那个阿南夺毬时交手，我看他那月杖挥得不善。”我说，“他可曾伤了你？”</p>

“不曾。”子烨道。</p>

我不信：“真的？”</p>

“北戎人的路子是粗野了些，但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敢伤我这太上皇。”子烨一脸不以为然，道，“他这么做，对他并无好处。”</p>

我说：“他若是怀着那刺杀你的意图上场，一旦得逞，就算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对他而言也是赚了。”</p>

他没答话，却注视着我。</p>

“你担心我的性命？”他说，“这场毬赛是你应下的，你后怕了？”</p>

我张了张口，一时无言。</p>

须得承认，他说的不无道理。</p>

正当我想着该如何回话的时候，他继续道：“阿黛，你方才一直在看着我，是么？”</p>

我的耳根蓦地有些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