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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向跪着的韩忠元,“你可知罪?”</p>
韩忠元不卑不亢的跪直了身子,“臣不知。”</p>
“你不知?”</p>
“若是直言进谏也算错,那,是臣错了。”韩忠元跪的挺直,看着就像一块难啃的硬骨头。</p>
韩忠元被打的冤枉,皇帝也不想真的责罚他,毕竟两人都是情绪使然,一个动了手,一个失了言,皇帝只想找个由头打发了算了。</p>
但韩忠元似是豁出去了一般,皇帝已经罚了二皇子,但他仍是大不敬的态度,以示对二皇子处罚的不满。</p>
“韩忠元御前失言,此乃大不敬,南林县缺个县令。”皇帝未将话说尽,但意思却已明了。</p>
韩忠元一时间呆若木鸡,骨头像是被抽走了一般,瘫软的坐了下去。</p>
“陛下,工部侍郎有急事进谏。”</p>
“宣”</p>
门外进来个器宇不凡的青年,沉着稳重,但脚步促急,“工部侍郎丁阳平,拜见陛下。”</p>
“你深夜急谏,有何要事?”</p>
丁阳平二话不说跪了下去,皇帝心里有了底。</p>
“看来是为了求情来的。”</p>
“臣不敢隐瞒,臣此番来,确实与先生有关,但却不是求情来的。”</p>
一番话提起了皇帝的兴趣,“哦?朕记得你,你是前年的榜眼,那年唯一一个上了榜的寒门学子。”</p>
“陛下能记得臣,是臣的殊荣,可臣在莘莘学子之中脱颖而出,也有韩先生的一番功劳。”</p>
“臣出身寒门,父母也不盼我有所成就,只想等我年岁大些便将我随便送去哪里干活计,但这时,先生开设私塾的消息传遍了我们这些穷苦人家,众人只当是个噱头,都未曾认真过,日子久才发现韩先生当真不收学费,父母这才送我去先生那里,只希望能识几个字,今后也好走动。”</p>
“臣也如此想着,但几年下来,父母一直催臣去找个活计,臣几次想要放弃,都是因为先生的劝说,这才咬着牙撑到了现在,先生一直支持臣,教臣世间做人的道理,是先生教导我们读书是为了报效朝廷,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p>
“先生人是直了些,但先生绝无半点忤逆之意,先生说过,陛下是明君,臣不敢左右陛下之意,而先生这一次也是真真实实的错了,只是先生说这些话的初衷,也是因心系大义才一时口快。先生如今已年过半百,臣请陛下责罚先生,免去先生官职,让先生做一个山野闲人。”</p>
韩忠元本就无错,皇帝心里清楚,只是他身为众皇子的先生,说话却不知分寸,事过之后又嘴硬不肯认错,如此性子实在不适合走动在朝堂之上,若是罚,朝臣难免有兔死狗烹之感。</p>
“陛下,毓安郡主着人送来一面镶宝石的镜子,说想叫陛下看看这镜子是从何处进献来的。”陈公公手里捧着一面镜子,走上前来。</p>
皇帝将镜子拿在手里把玩片刻,“这镜面通透,手柄生凉,应当是西域进献来的。”</p>
皇帝将镜子放回陈公公手里,“韩忠元,你现在告诉朕,你可知错了。”</p>
在丁阳平和皇上的提点下,韩忠元早已幡然悔悟,如同踩瘪的鱼鳔,恭敬的道:“臣有罪,臣御前失言,望陛下责罚!”</p>
“韩忠元御前失言,此乃大不敬,但念在韩忠元任职期间,尽心尽力,其心可表,撤去翰林院学士一职,贬为谏大夫。”</p>
之前是明升暗贬,这次是明贬暗升,一句话之间,韩忠元从心灰意冷到壮心不已,“臣叩谢陛下,谢主隆恩!”</p>
丁阳平也替他高兴,难掩欣喜,“谢主隆恩!”</p>
“都退下吧,朕还有几项公务要看。”皇帝不看两人,拿起旁边一本折子,摊在桌面上。</p>
“臣告退。”</p>
韩忠元出了偏殿,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p>
“先生这回当真是好险。”丁阳平带着些埋怨,轻声道。</p>
韩忠元轻点丁阳平的额头,低声斥道:“你进宫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莫要插手别人的事连累自己,你跑来作甚?”</p>
“先生倒真会数落人的,若不是严相派人告知与我,明日此时先生怕是已经在去南林县的路上了。”</p>
“严府的恩德,我韩某没齿难忘。”韩忠元严肃的盯着丁阳平,“以后毓安郡主若在宫中有何难处,还要求你帮上一帮。”</p>
丁阳平敬重的道:“先生这是哪儿的话,只要先生开口,我必帮先生达成所愿,只是,为何是郡主?”</p>
“若不是郡主今夜送来的那面镜子,陛下可能也想不起‘谏臣如镜’的道理,自然也想不起将我放进谏院。”</p>
丁阳平细细想来,也觉惊奇,“先生能觉察到的,陛下想必也觉察到了,既如此,郡主今后……”</p>
韩忠元拍了拍丁阳平的肩,拍散了他的担忧,“不必担心,明目张胆的求情才不会叫陛下心生恶感。”</p>
丁阳平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偏殿内迎着烛光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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