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圆圆（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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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日光从廊架上紫藤交织的缝隙穿过，落在羽淮安白皙修长的手骨节上，指尖在距离那粉色信封约十毫米左右停滞着。</p>

“她现在看起来怎么样？”羽淮安问。</p>

怔了怔，一时之间涟漪想不起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p>

其实，这问题也不难回答。</p>

她才见过圆圆，知道圆圆现在的状况。</p>

让涟漪没法第一时间回答“圆圆现在好不好”是来自于羽淮安的转变，细究羽淮安有何转变涟漪又无法说清。</p>

似乎，羽淮安也在困惑着。</p>

涟漪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p>

很不喜欢。</p>

为能尽快驱赶这种氛围，涟漪把信强行塞进羽淮安手里，嘴里说着：“你是问圆圆好吗？圆圆现在就在你们学校外，是圆圆开车送我到这的。”</p>

对了，还没回答羽淮安的问题来着。</p>

涟漪呼出了口气，说到“圆圆看起来还不错。”想了想，又以满不在乎的语气补充“我和圆圆待会要去市区一趟，我们会在市区吃晚饭，你要不要一起去。”好像还缺点什么，涟漪再添了句“这样，你就知道圆圆好不好了。”</p>

顿了顿。</p>

“羽淮安，为什么要问圆圆看起来好吗？是不是？圆圆现在应该很不好，羽淮安，你和圆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心翼翼问。</p>

羽淮安没回应，只是瞅着她。</p>

片刻。</p>

视线移至那粉色信封上，低声说：“没有，什么也没发生。”</p>

告白信成功交到属于它的主人手上了，作为信使的她也理应走人。</p>

可。</p>

一双脚就是不愿意移动。</p>

在羽淮安看粉色信封时，涟漪在看着羽淮安。</p>

细细碎碎的光亮落在他浅色衬衫上，明亮，圣洁。</p>

恍然间。</p>

耳朵听着羽淮安在说：“这是只有沈珠圆才会干的幼稚事情，对吧？”</p>

“没错，这是沈珠圆才会干的幼稚事情。”顺着羽淮安的话，回答到。</p>

爬满紫藤的长廊，羽淮安沿着往里延伸的一头，涟漪沿着往外延伸的另外一头，他们互说了再见，在说再见时彼此眼神交汇，就像那三年他们在查尔斯高中时一样，涟漪还是那个涟漪，可……羽淮安还是那个羽淮安吗？</p>

出了长廊，也不知怎么地，涟漪脸上遍布泪水。</p>

一开始只是忽如其来一滴，沿着眼角缓慢滑落至她嘴角，那滴眼泪仿佛是打开了某个缺口。</p>

站立于天空下。</p>

连涟漪也不清楚，自己此刻满脸的泪水是为了什么。</p>

羽淮安手拿着那个粉色信封，快步走向长廊尽头。</p>

走廊尽头放着垃圾箱。</p>

昨晚，拜沈珠圆所赐，羽淮安又做了噩梦，他再次梦到了一个劲儿往水里走的沈珠圆，很快，水淹没了沈珠圆小腿，接着是腰部，很快，水过了沈珠圆的腰部。</p>

水没过腰部，沈珠圆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来，沈珠圆在笑，笑得很是快活的样子，笑着说“羽淮安，我不会游泳，羽淮安，太好了，我不会游泳。”</p>

眨眼功夫，来自于水里的笑声变回荡于林间的哭声，年轻女孩在低声哭泣着，哭声充满了绝望，有个声音问女孩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女孩哭着回答“好不了了，永远也好不了了。”女孩哭喊着“再也好不了了”冲入水里。</p>

羽淮安再次从大汗淋漓中醒来。</p>

嗯，很好，好极了。</p>

沈珠圆达到了她的目的。</p>

那天在湖边说着“好不了，回不去”的沈珠圆给羽淮安上了印象深刻的一课，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手法在他脑子植入一道“羽淮安，你对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将为此付出代价”程序。</p>

看来，沈珠圆在折磨人这方面还是有点能力的，至少在知道涟漪到学校找他时羽淮安第一反应是，沈珠圆是不是出事了？沈珠圆肯定又干了出格的事情。</p>

羽淮安猜到了一半，涟漪是为沈珠圆而来，只是……</p>

看了眼已经被捏出褶皱的粉色信封一眼，真幼稚，沈珠圆可真幼稚。</p>

不过这也符合沈珠圆做事风格，沈珠圆的精神世界说好听点是快意恩仇，说难听点是小孩子过家家，以科学的角度分析就是情绪化。</p>

停在垃圾箱前，羽淮安手一扬，粉色信封干脆利落地去了垃圾桶里，或许是因昨晚的噩梦，在把信封丢进了垃圾桶里时羽淮安感觉到充分的愉悦。</p>

沈珠圆一如既往地幼稚，那场成人礼或许只让她会了点阴魂不散。</p>

幼稚的，阴魂不散的沈珠圆，越过垃圾桶的脚步轻松而惬意，十步，二十步，二十五步，二十六步……</p>

“羽淮安，好不了了，因为是你，因为是涟漪，好不了了。”沈珠圆的声音响起。</p>

见鬼，见鬼了！</p>

瞬间一双脚宛如被什么困住，每往前一步都显得费力，终，停滞不前。</p>

羽淮安折回垃圾箱前。</p>

粉色信封再次回到羽淮安手里，无一丝犹豫，撕开信封。</p>

羽淮安很是好奇，在经历那样的事情后，沈珠圆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纸上遍布她“羽淮安，我今天一大早就有种特别的感觉，我会遇到你，然后我真遇到你了，很神奇对不对？”“羽淮安，又下雨了，以前我可喜欢下雨了，最好是下上一整天的雨，那么我可以在家里看电视睡懒觉了，可现在，我一点也不喜欢下雨，因为要在下雨天遇到你很难，虽然不是下雨天遇到你也不容易，但下雨天在路上遇到你的机率为零。”诸如此类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喃喃自语？</p>

信纸是蓝色的，只是——</p>

上面一个字也没有。</p>

没错，上面一个字也没有！</p>

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情绪驱使下，羽淮安把信封高举于头顶上，让日光清清楚楚投射在纸面上，还是没显示出任何字体来，连标点符号都没有。</p>

见鬼，急急把信纸反过来。</p>

正面是空白的，背面也是空白的。</p>

这是一封无任何语言的“情书”。</p>

羽淮安快速拿出手机，快速找出沈珠圆的联系号，最后一秒，手还是从接通键缩回。</p>

“羽淮安，你在干什么？羽淮安，你想干什么？”对着那投递地上的身影，喃喃自语问出。</p>

是啊，你想干什么？</p>

明年，他将离开这座城市，很快地，曼谷就会变成类似于加德满都、孟加拉，西伯利亚那些他曾经待过的地方一样，提起时，最多也就淡淡一句“我在那待过一阵子。”</p>

曼谷也会成为那样的一种存在。</p>

或许，在我在那待过一阵子后面，会多加了句“曼谷的西区有个荔湾街，荔湾街住着一户温州人家，那户温州人家的女儿叫沈珠圆，我认识她。”</p>

再一个周末到来，同样的时间点同样的地点，羽淮安再次拿到了粉色信封，送信人还是涟漪。</p>

涟漪知道她送的信里什么也没有吗？</p>

从涟漪的表情举止判断，她是不知道沈珠圆让她送地是个空信封的。</p>

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孩。</p>

好像，荔湾街那两个有着一头乌黑发亮长发的女孩颠倒了过来，涟漪变成了更容易读懂的女孩，而沈珠圆则成为……</p>

该死的。</p>

“猜猜我想干什么？”一点也不适合沈珠圆。</p>

沈珠圆就应该把情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在眼睛里眉毛上，笑是因为心里快活，板着脸就是不高兴。</p>

对于上周沈珠圆的粉色信封，羽淮安把它归结为“是沈珠圆一时间心血来潮送上的恶作剧”行为。</p>

但显然不是。</p>

沈珠圆似乎想和他玩一场持久游戏。</p>

为什么让涟漪给他送空白信纸，其实不难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