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旡泽一面佯装敲鼓,一面留心观察着方阵中的一举一动,直到看清,军中为首的一百零八将,原是踩着高跷,穿着特制的巨幅战袍的普通人,并不似看到的那样威猛,心中的胜算便又多了几分。
待队伍在山脚重整旗鼓,又闹腾了约摸半个时辰,祝千秋终于预备收兵回营。
这时,旡泽撂下鼓槌,天真地问“喂,现在你该告诉我,我父王在哪了吧?”
祝千秋憋着笑,垂下眉眼,饶有兴味地摸着下巴,看向地上的鼓槌,又抬眸扫了眼那面巨鼓,幽幽地道
“你父王?这不就站在你身边呢么!方才你握着他的脊梁骨,在他的肚皮上,敲了一路!啧啧,龙王二太子果然是出了名的逆子,转脸就认不得爹啦,哈哈哈哈”
这话听得旡泽背后凉气森森,他怔怔地转过头,打量着那面鼓面,鼓皮上的龙鳞触目惊心。他又颤颤巍巍弯下腰,将两只鼓槌捧至目前,他无助地咧着嘴,看着祝千秋,神情似哭,又似笑。
登时,他抬脚将鼓架上的龙鼓一踢,稳稳扛在身上,疾速临空一跃,双脚倏然化为龙爪,直插祝千秋的心窝。
彼时,祝千秋仍在幸灾乐祸地仰天大笑着,一时没防备,被飞来的龙爪刺穿了胸膛。他脸色一愣,很快又狰狞地笑起来,胸前的皮肉又恢复如初。而后,他缓缓一立掌,不紧不慢地迎头劈向旡泽。
旡泽牢牢地背着鼓,一个螺旋转,躲开了他的袭击,利落地回身一脚,如野马弹蹄,锐利的爪骤然一扯,生生地撕下了祝千秋一条胳膊。祝千秋捂着残臂,吃痛地爬起,不多时,肩头便长出了新的骨肉。
话虽如此,但他隐隐察觉,今日旡泽所出的两脚,论其功力,同几日前对战时的三脚猫功夫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短时间内,功力大增到这个地步,这叫祝千秋颇有些难以置信。接上应龙之角,取出魂箍的旡泽,初露身手,显然也被自己惊到了。
此外,他此时只觉得,通身筋骨舒畅,灵气充盈,唯一不爽的是,眼下因杀父深仇燃气的怒火,令他五内俱焚。
他志得意满,朝着祝千秋步步逼近,猛的迎头一撞,祝千秋尚来不及回掌,龙角瞬间贯穿了他的肚皮。
祝千秋捂着自腹内涌出的白花花的肠子,顷刻堕入地底。
挨过这三下,尽管他不愿相信,可不得不承认的是,旡泽的功力竟已远在他之上,眼见打不过,便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旡泽从祝千秋遁地之处,一脚踏下,地面立刻塌陷三尺。
祝千秋如一条蚯蚓般自泥中钻出,灰头土脸地直抵天穹。见祝国师被打的抱头鼠窜,地上的兵将们纷纷开始各凭本事与旡泽施术斗法,以求牵制住他。
哪曾想,旡泽一时杀红了眼,狠戾地睥睨着脚下自不量力的术士。陡然摇身化龙,盘旋在兵营之上,发出一阵阵霹雳般的龙啸,原以为,这般景象,足以吓退这些凡人,实则不然。
地上的术士们,反倒把这遇龙之时,看做了千载难逢的试炼之机,不依不饶地冲旡泽使出十八般法术,以求一试高低。
为了尽快脱身,去追老道,旡泽一时情急,横空一跃,将帛河的水源源不绝地吸入腹中,而后一个神龙摆尾,张开前吻,将腹中的河水,一股脑倾泻而出,顷刻间,滚滚巨浪将这些班门弄斧的小人淹没,咆哮着直奔昌乐山而去。
一时浮尸遍野,鬼哭神嚎!
旡泽化回人形,转头望向祝千秋,那祝千秋竟然立在云头之上,一动不动地也望向他。脸上浮起一丝似有若无地隔岸观火般的笑意。
旡泽将鼓抱至腰间,一边大力擂鼓,一边向着祝千秋猛追过去,祝千秋被鼓声吓的一惊,忙钻进在渺茫的云雾中,逃窜而去。
擂着这面震天鼓,旡泽如鲠在喉,他握着鼓槌的手臂不住地颤抖着,大颗大颗的眼泪,自他眼中夺眶而出,砸在鼓面上。
泪眼朦胧地追了许久,不知不觉竟追到了帝丘天庭的所在,只见那祝千秋跨过南天门,便化为一股青烟,霎时消失在红霓紫雾里。
旡泽不依不饶,凭着一股恨劲儿,一拳砸歪了门柱,一路上攮翻了镇天元帅,扳倒了金甲神人。他狂笑着,呜咽着,好久没有这般痛快地打过架了。
“父王,咯咯咯孩儿恐怕又惹祸了!”旡泽咧着嘴笑着,轻轻抹去腮边的血痕,眯起眼睛,摸着鼓面,自言自语道。
一道红光亮刺破了旖旎的云雾,直冲旡泽身后,以包抄之势,悄然蔓延而来。
不多时,旡泽只觉自己双脚离地愈来愈远。待动弹不得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警觉地搂紧怀里的鼓,茫然地一抬头
原来将他从地上拎起的,是一个穿着红袍的巨人。
这巨人虽身形庞大,脸蛋儿却是一个貌美俏檀郎,这小郎君是裴宙,一个时辰前,珀珺破天荒地前去云梦泽请他出山,就是为了捉拿这个抱着鼓的傻小子。
顺水人情嘛,面子上,他这个退休老干部,肯定是要给年轻人的嘛,再说了,他方才也察觉到了,他安于旡泽体内的魂箍的异动。再加上,这小子这么一闹,更是叫他坚定了想法
龙族就是闯祸精,不拴起来,绝对不行!
裴宙正欲趁其不备,将掌中新做的魂箍重新给旡泽戴上,奈何旡泽像只泥鳅似地在他手里变着花样扭动,还连连呼喊道“小白脸!你谁呀!还不快放我下来!”
裴宙将旡泽拎到眼皮底下,晃啊晃,用睫毛当痒痒挠,给旡泽痒的破涕为笑,末了,他只吐出俩字“你猜!”
旡泽一把抱住裴宙的鼻子,义正言辞地道“听着,是他们包庇杀死我父王的凶手在先,错不在我,你本不该抓我!你该抓的是他们!你把我抓起来,谁为我死去的父王报仇呢?”
看着旡泽将腰间的龙鼓举到头顶,委屈地撅着嘴,忿忿不平地望着他,裴宙心一软,又偷偷将指尖捏着的魂箍收回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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