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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牙门港口,船只修缮的工作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
由于缺少专用的船坞以及大型的木制吊车等各种器械的辅助,维修的工作进行的很是艰难。
张延龄采用了跟随前来的工匠的建议,利用此处潮水涨落落差很高的特点,建造了几十道胎架。在两艘战船的合力拉动之下,还将船里的物资,火炮等重物全部清空的情况下,才勉强将一艘大船拖上胎架之上。利用落潮的时候进行修缮。
而且,即便如此,一次也只能修理一艘船。因为随时防止敌军来袭,其他船只需要在海上游弋警戒。
张延龄算了算,如果按照这样的进度,三艘损伤严重的铁甲战船得修理三个月。
好在鲲鹏号三条大船容量不小,携带的物资补给足够船队数月之消耗。暂时不用担心物资的问题。但是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张延龄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对策。目前只能全力将损伤的船只修理好。其余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成,便只能先派失去大部分作战能力的延绥号返航,去南京龙江宝船厂进行修缮,并且让徐杲迅速开工建造两艘铁甲战舰补充作战能力。
但这么一折腾,起码要半年之久。这些事只要想起,便着实令人焦灼。
退潮后的海滩上,泥水没过腰间。张延龄正满身泥水的和数十名工匠士兵一起站在齐腰深的海水之中托举着一条巨大的龙骨。
星辰号经过二十多天的修缮已经接近尾声。船首断裂的舱段重新建造,一根根的龙骨安装到位之后,便可封仓,蒙上精铁外皮便可。当然和损伤之前是不能比的,但是目前只能如此。
再有个三四天,星辰号便可以下胎架了。将火炮物资重新搬运上船,便又是一艘能够战斗的完好战舰了。
“大伙儿加把劲啊,这根龙骨是最后一根。装好了咱们便吃酒去。我已经命人摆好了酒席,庆祝一番。”张延龄大声给众人鼓劲。
其实这段时间,国公爷亲力亲为,亲自参与修缮工作,不怕脏不怕累的,已经很激励众人了。听说有酒喝,更是一个个欢腾起来。出海这么多天,还没有尝过酒味。
“国公爷,怎地大发慈悲让咱们饮酒啊。军中不是禁酒的么?”船头上拿着榔头敲敲打打的老工匠半开玩笑的笑问道。
“你们不会忘了吧,今天是大年三十啊。过年了啊。怎能不喝酒庆贺?”张延龄大声道。
“啊?”许多人都惊愕了。这段时间又是行船又是打仗,又在这南洋之地,没有冰雪也不寒冷,根本不知日子。没想到,居然已经是新年了。
算算日子,确实如此。众人心中颇为感慨。
“我们出海都三个多月了啊。都过年了。啧啧啧,这日子过的,浑浑噩噩的。我大明朝怕是家家张灯结彩,鞭炮声声了吧。”
“是啊,我那小女儿定然穿着新衣,扎着彩绳到处乱跑了。往年我都是背着她去赶庙会,给她买糖人儿吃的,今年不能了。”
几名兵士和工匠叹息道。他们的话迅速的勾起了众人的思乡之情,众人的心也都飞到了家中,飞到了父母妻儿身边。
陈式一皱眉道:“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个都想家啦?你们有妻儿父母,国公爷没有么?国公爷本可躺在家里享清福。却来到这万里之外的南洋,为了什么?站在这泥水里跟大伙儿一起干活,为了什么?没出息,咱们现在干的事,正是为了我大明上上下下能够安安心心快快活活的过年。将来能吃更多的糖人点心,穿更好的衣裳。瞧你们一个个的模样。谁想回家去,我立刻给他一艘小船,让他回家去便是。”
众人翻着白眼无语。
张延龄笑道:“陈兄弟,每逢佳节倍思亲,思乡之情是人之常情。我等都是有血有肉之人,岂能无此情?不过你说的很好,我们正是为了亲人才远赴重洋万里来此,正是为了他们活得更安心自在,更幸福喜乐。我等并不孤单,我们的心虽隔万里,但却是在一起的。各位,记住,今日分离,正是为了他日相见。他日亲人朋友夫妻父子重新相见之日,会更加的欢喜。因为我们经历了离别之痛,方知欢聚之甜。”
众人纷纷叫道:“还是国公爷会说话,这话说的极是,说到我们心里了。”
张延龄心中也颇为感触。他自然也思念家人朋友,此刻情绪上来,于是笑道:“我想起了一首歌来,不如我教给你们,我们一起唱。一来欢度新年,二来也纾解心意。”
“好!”众人鼓掌叫好。
一名士兵叫道:“国公爷教我们唱什么歌?”
张延龄道:“这首歌叫做友谊之光。但不光是友谊,所有情感都在其中。我嗓音不佳,诸位将就着听。觉得不错,便跟着学,咱们一起唱。”
众人纷纷点头,凝神静听。张延龄咳嗽一声开口唱道:“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友谊常在你我心里。
今天且有暂别,他朝也定能聚首。纵使不能会面,始终也是朋友。说有万里山,隔阻两地遥。不需见面,心中也知晓,友谊改不了。”
这首歌朗朗上口,激昂动听,歌词豁达而真情,众人很快便学会了。跟着大声唱了起来。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爱意能长存。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爱意常在你我心里。今天且有暂别。他朝也定能聚首。纵使不能会面。
始终也是爱侣。说有万里山,隔阻两地遥,不需见面,心中也知晓。情意改不了。”
张延龄将友谊改为爱情,一样能打动人心,引起共鸣。
一群人纵声歌唱,将对亲人朋友爱侣的思念之情灌注其中,尽情挥洒排解。心情也越发的畅快起来。
傍晚时分,在码头上的临时军营驻地里和各艘战船上,摆下数十桌酒席,每一桌上了一坛从大明带上船来的好酒。补给船上收留的那些女子从清晨开始便准备菜肴,不但有船上的物资,还有本地的一些时令菜蔬,海鲜鱼虾等,酒席倒也丰盛之极。
张延龄也不怕浪费,命人开炮数十响,权作新年礼炮之声。之后众人入席,推杯换盏,尽情畅饮。
张延龄喝的大醉,被长顺扶到大帐之中歇息,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过去。
睡梦之中,张延龄回到了京城国公府,和众妻妾一起团聚,一手抱着一个儿子笑的合不拢嘴。正自开心之际,突然被人急促的叫醒。
“公爷,公爷,醒醒,醒醒,出事了。”陈式一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张延龄一惊醒来,坐起身来迷糊问道:“什么事?”
“值夜的兄弟抓到了一个细作,是佛郎机人。”陈式一忙道。
张延龄皱眉道:“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不过是个细作而已,你们审问之后结果了他便是了。这也来叫醒我?”
陈式一苦笑道:“不是啊,不是普通的细作,是那个……那个洋妞。”
“什么洋妞?”张延龄迷糊道,脑子里还留存着梦里的幸福,被打搅之后很是郁闷。
“就是国公爷那天利用她烧了佛郎机人战船的那个洋妞啊。住在满剌加港口山上那个大城堡中的那个漂亮洋妞啊。”陈式一忙道。
“啊?”张延龄一骨碌爬起身来,讶异道:“她?那个海伦娜?她怎么成了细作了?花木兰替父从军?带人来跟我们打仗?”
“不是,就她一个人,还受了伤。骑着马不知从何处跑来的,在港口外围被我们的人发现的时候,爬在马上昏迷不醒。兄弟们禀报我知晓,我去了一瞧,认出了她,这才来禀报公爷。”陈式一道。
张延龄起身穿鞋,沉声道:“在哪里?我去瞧瞧。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那海伦娜可是敌方首领的女儿,跑到我们这里作甚?这不是找死么?定有蹊跷。”
“就在帐外。我命人把她抬进来。”陈式一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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