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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百胜征伐将军,殊不知钟杜武幼时,被一老叫花子自垃圾堆中捡回一条命来,靠着坑蒙拐骗,靠着偷鸡摸狗,活到这般。
老叫花子习惯了这等清苦日子,不求大富大贵,不论钟杜武如何发家,亦是不肯随钟杜武一同享受,只这样一日一日混着时候,无欲无求,不知前景。
故钟杜武也是这般,嗜酒如命,喜好清闲,不喜安乐快活。
小六看着老叫花子的背影,自是一笑,喃喃说道:“这一卦,没算完呢。”
众人一愣,不知其意。
——
“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一个不大的小子此时正愁眉苦脸地跟在一人身后,极不情愿地开口问道。
身前那人,一身蓑衣戴着斗笠,本是赤着的脚上穿了一双草鞋,笑得极善,扭头看一眼少年,问道:“杀人,去不去?”
少年苦着脸,摇头说道:“杀人?那很累啊。”
“杀人很累?”钟以衫问道。少年心中一紧,小心翼翼点了点头。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钟以衫回凌虚时,以不曾入道的凡体肉身登临凌虚九千九百青石炼,遭凌虚众多大修争抢的绝顶天资少年。
少年名为,上杉水。
取自上善若水任方圆之意。
钟以衫很少会直呼上杉水这个名字,因为每每提及这个名字时,总会有一阵失神,脑海中便有一个身影兀自浮现,迟迟挥散不去。
轻笑道:“杀人既然累,那便不杀了。”不等少年咧嘴笑出声来,又闻钟以衫开口,陡然间变了脸色,不可置信般破喉尖吼道:“钟渔!你不能这样!”
却闻钟以衫平和笑言:“伏魔如何?”
世间修仙门派众多,成仙奢望长生的人数不胜数,多如牛毛,可自然有那些不被上天眷顾的可怜人,但心有执念,定不敢仅于此便虚度百载而终。
于是便有有悖天道的妖魔邪修应召而成,既然是有违天道,那便是无所不用其极不顾一切而为的一些家伙。
故此这一类人,与得天道应允可踏长生自认正统的一类人,产生了不可泯灭的世仇。
双方对其,无不想除之而后快,好是眼前清净,心下安定。
少年象征性挣扎了几下,奈何心性懒散成性,纵然是天赋令凌虚上下惊动,也没能让少年有多少惊艳飞升。被钟以衫轻而易举拘在怀中,动弹不得逃脱不得。
钟以衫草鞋踏得飞快,再一瞬平步入空,由高空看去,眺望极限的地方,看得一处山门,阴森可怖沉闷无生意。
少年看着那出山门,脸色涨红继而惨白,望向钟以衫,失声叫道:“你可是在开玩笑!”
却见钟以衫脸上无一丝笑意,凝着脸面,快步接近着那处山门。
遥遥数十里,眨眼便至,钟以衫悬在凭空,将怀中少年向着山门丢了下去,看着直直下坠的少年,面无表情,扔下一句:“明日此时,我来接你。”
少年坠落地面的身形止不住,在空中不停扭动着,嘶吼出声:“钟渔!会死人的!”
钟以衫摇头,回道:“他们杀你,很累的。”
不等少年说着什么,钟以衫的身影凭空消散,再找不见。
山门处,几个守卫打着瞌睡,突然听闻一声闷响,皆是吓了一跳,凝起修为寻了过去,不曾想却瞅见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正挠着脑袋冲自己歉意的微笑。
所谓魔修,不过是那些正统门派安下的名头,魔修自然不会这样称呼自己,这处山门有门众一千余人,门主修有数十载道行,臻至空泉聚川境界,说是聚川,实然早已成了半步化海的修为。
既是门众,门主自然已是授下长生路途,即便不受正途,依然能够走得长岁,故即便歧途误性,也有痴人一心透顶。
那几个守卫,同样习得此道,心中无念,视生命如草芥,杀之便是。
那尚在微笑的毛孩子,守卫不由分说,举掌便朝那少年的当头拍去,毫不留情,欲以截杀。
看得守卫这般动作,少年笑意凝固。
举手便杀,如此杀伐果决草菅人命,当真是泯灭了人性。
钟以衫方前说得很对,他们杀自己,很累。
可自己杀他们,易如反掌。
守卫瞳孔骤然一缩,望向身前出手去杀那突然出现的小子的同门,只见其身形一抖,失了力道瘫到下去。
惊神之际,那少年不见了身影,只有耳畔声音响起,
“当死!”
眼前事物飞移,觉得身体再不受控制,继而眼中黑暗,再不知任何事。
少年静静站在山门前,仰头看着几个大字,身后有几具温热躯体缓缓变凉。
山门中有人听见了动静,冲将出来,看到山门前站着一个少年,少年身后守卫不见踪影。面色一寒,出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来吾山门?”
少年负手而立,轻声应道,
“上杉水,来此伏魔。”
见那少年静立山门前,云淡风轻地说着大言不惭的话语,终于是气笑出声来,也不知是何处来的乳臭未干的牛犊,竟然有胆子来这里闹事。
“你可知这是哪里?”有人气极反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出声问道。
闻言,上杉水很是认真地再度抬头看了看,捏着下巴思量了片刻,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向开口质问那人,回道:“我今年十三,认字有些少,不知道这是百什么山?”
“连吾山门都不曾听闻,便有胆来闹事,莫不是还不清楚吾这山门。”咧嘴一笑,好似见上杉水已是死人,说道:“以杀人入道吗?”
此山名为百墥山,山门坐落于此便也依了山的名字,故这教派,也称之为百墥山。
出声质问之人,是这百墥山上的一位长老,地位颇为高崇,修为自然不弱。听闻山门处的动静,这位长老离得最近,便优先赶过来看看,不成想却是瞅见一个不大小子,心想着治一下山门护卫定个玩忽职守之罪,全然没将这小子放在眼里。
正想着,便伸手一只手朝着山门前的小子抓了过去,拘在手里轻轻用力即可将这小子生生捏死。
就待手伸到少年身前的时候,长老的笑意逐渐凝固,露出一丝怪异。
自己的修为如何自然是自己再清楚不过,身为百墥山的长老,聚溪境的修为,捏死一个小毛孩子简直再容易不过,甚至是自己出手,他死前都不一定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只是自己看在眼里的,分明是少年静默地看着自己出手的轨迹,视线循着自己身形挪移着。
思绪一转,手上的力道以及速度便慢了,慢的瞬间,手已经搭在了少年的身子之上,也就是这一瞬,少年的手同样攀上了长老伸来的手。
诧异神色之中,少年嘴角突然咧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便可眼看的少年攀附的手掌轻轻一掰。长老伸去的那只手竟陡然发出了清脆可怖的骨裂声,清晰地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长老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眼前少年,身子向后退了退,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已然扭曲变了形状。
聚溪境的修士,被一个毛孩子,生生捏碎了一只手掌。
那少年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是有些腼腆地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虽然识字少,可是这个“墥”字,我也知道些它的含义。”
少年缓缓开口说着,这时候长老手中的创伤方才痛彻心扉地涌向心头,痛得长老弓下身子,忍受不住惨叫出声来。
“所谓“墥”,不就是蚂蚁做窝时堆在**的小土堆吗?”少年朝前走了两步,站立在跪地哀嚎不已的长老身前,扬起头向周遭看了看,轻声说着。
“所以你们这山门,”少年环视完毕,低头看向长老,摇头啧声道,
“可真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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